突破后的陆昭周身狂暴的灵气缓缓平息,室内肆虐的劲风悄然止歇。他缓缓睁开双眼,眸中精光湛然。一股练气七层的浑厚灵压,如同水波般自他身上悄然弥漫开来,充斥了整个石室,令空气都凝滞了一瞬。
他长长地、无声地吐出一口浊气,那气息离体尺许,竟凝成一道淡淡的白色气箭,久久不散。
又是半个时辰的静坐调息,将初入七层略显虚浮的修为彻底稳固。陆昭心神微动,那面唯有他可见的光幕在眼前徐徐展开:
姓名:陆昭
修为:练气七层(中品水灵根)
主修功法:《小灵雨诀》
法术:其馀法术大成、千重叠浪术(小成)、千丝术(四道神丝)
傀儡术(一阶中品):
流云雀(成功率:七成五)
寒冰鼠傀(成功率:八成五)
铁木卫(成功率:五成)
冰风狼傀(傀核)(成功率:一成六)(傀身)(成功率:四成)
水灵龟傀(傀核)(成功率:一成三)(傀身)(成功率:二成五)
看了眼面板,陆昭嘴角扬起久违的笑容。终于突破到练气后期了!这意味着他终于能够真正踏足那广袤的修仙界了。
至于目的地,早在两年前就已决定——碧霞坊市。
选择此地,实属无奈。那传说中的玄阳仙城,陆昭不仅连具体情报都无从知晓,沿途的凶险更是一无所知,所得不过是些捕风捉影的传闻。更棘手的是,他手上连一份通往玄阳仙城的地图都没有。
相较之下,碧霞坊市则大不相同。六年暗中打探,陆昭不仅收集了诸多可靠情报,更意外获得了一份颇为详尽的地图。图上不仅清淅标注了沿途各大坊市的位置,甚至连哪些局域曾有二阶妖兽出没也专门标出。
此外,从几位确实到过碧霞坊市的修士口中,陆昭也打探到不少消息,对那里的基本情况已心中有数。
最让他心动的,是一条关于碧霞宗的消息。据说每十年一度的“碧霞大会”,宗门也会酌情招纳一些年岁稍长的散修。陆昭一算,下一届盛会,应在七年之后。
不仅如此,他还听闻碧霞坊市中盘踞着不少筑基期的散修。这无疑是个好消息,意味着碧霞宗对筑基境的散修至少抱有接纳的态度。即便最终无缘添加宗门,在坊市中立足、修行,也不失为一条稳妥的退路。
暮色如浓墨浸染天边,沉沉地压在青竹居低矮的竹篱上。陆昭最后回望一眼这居住了六年的石室,步履匆匆,朝着坊市北区走去。
半旧的木门前,陆昭停下脚步。“笃笃”的叩门声在渐深的暮色里格外清淅。
门扉轻启,探出陈芳那张带着些许疲惫却依旧温和的脸庞:“是小昭啊?快进来。云哥,小昭来了!”
屋内灯火昏黄微晃。身形已显发福的王云闻声急转,脸上堆满熟络笑容:“哟!来得正好!快来坐,正愁一个人喝酒没滋味呢!”
话音未落,一个轻灵的小身影咯咯笑着从陈芳身后钻出,几步小跑扑向陆昭。
那是个约莫三、四岁的小丫头,梳着圆滚滚的羊角辫,乌溜溜的大眼似浸水的黑葡萄,映着跳跃的灯火。这便是王慧,测出中品木灵根的孩子,资质远超爹娘的下品,成了王云夫妇捧在手心的珍宝。
“陆叔!陆叔!”小丫头奶声奶气地喊着,两只肉乎乎的小手张开,小脸上满是信赖与期待。
“哎哟,小慧!”陆昭几乎是本能地弯下腰,手臂熟练地一托,便将那小小的身体稳稳抱在臂弯里,“恩,又沉了些,好乖!”
被抱起的小丫头立刻笑弯了眼,月牙儿似的。陆昭空着的手熟稔地在她柔嫩的脸颊上轻轻捏了捏。
“瞧瞧你!”王云摇头笑骂,语气里满是无奈又宠溺,“把这丫头惯得都没边了!”
王慧抱着陆昭的脖子,扭着小身子撒娇不肯下来,小脑袋直往他怀里钻,逗得陆昭也不禁低笑出声。
“来,张嘴。”他另一只手习惯性地探入储物袋,摸索出两枚指头大小、油纸包裹的蜜糖,甜丝丝的气息悄然散开。一颗小心放进小丫头手心,另一颗熟练地剥开一角,塞进她急切张开的嘴里。
“呜!谢谢陆叔!”小丫头被塞了满口,眼睛亮亮地含糊道谢,心满意足地咂着甜味。
陈芳笑着上前接女儿:“你这丫头,又缠着陆叔要糖吃!去那边玩吧。”她将王慧轻放在角落的小木凳上,小丫头含着糖果,倒也安静下来。
王云拉过宽凳,和陆昭并肩坐下,顺势提过酒坛,将陆昭面前的酒杯斟得满满当当。
“来来来,难得你来,今晚咱哥俩好好喝几杯!”他抹了把嘴,笑容爽朗真诚。
放下酒壶,王云拍了拍微凸的肚子,眼中明了:“是不是材料又耗光了?我就知道!放心,这趟得着消息,东边‘虎跳涧’前几日有人瞅见有几头……明儿一早我就……”
陆昭安静地听着,目光落在王云脸上。昔日的棱角已被松软的皮肉取代,眼神虽还有几分犀利,但那猎妖人的锋芒早已锈蚀磨平。
快五十岁,下品灵根,耗尽心力才勉强攀上链气六层这道门坎。冰冷绝望的天堑横亘眼前,王云早已熄了那份勇猛精进的念头。
尤其自王慧降生,测出中品灵根的那刻起,他肩头便多了一份更沉重的责任——守护这株稚嫩仙苗平安成长。再常去做那刀头舔血的营生,他不敢了。
“……不用了,王大哥。”陆昭心底无声叹息,轻轻摇头,语气依旧平稳,“不为这事。”
王云微怔,偏过头,烛光在他眼底跳跃了一下,带着探究:“哦?那……是特意来看看你嫂子和我?”他笑容更盛,满是纯粹的欢喜,“那更得好好喝一杯!难得你还记挂着我们,来来,先干了!”显然已将陆昭的来访视作寻常探望。
“王大哥,”陆昭没有碰酒碗,声音低沉下去,甚至带上了一丝滞涩,“我……确是有事。”
“有事?”王云脸上的笑容淡了分毫,身体下意识前倾,“啥事?直说!跟你大哥还打哑谜?”
陆昭放在膝上的手无意识地微蜷,迎向王云探寻的目光,喉结在阴影里极轻地滑动了一下。
“……大哥,”他终于开口,声音不高,“我……要离开周家坊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