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怎么回事？”
话音刚落，一名亲兵冲进帐内，脸上满是惊慌，紧张道：
“吴军来劫营了，人数不少，前营已经乱了！曹将军，快撤吧！”
曹仁怒火冲上头顶，揪住亲兵的衣领，瞪着牛眼吼道：
“放屁，谁敢言撤，立斩不赦，传我将令，各营就地反击，周围各营包围过来，别让吴贼跑了！”
亲兵被曹仁的杀气所慑，脸色惨白，只能咬牙点头拱手：
“喏！”
他连滚带爬的冲出大帐去传令。
“臧霸！”
曹仁转头，眼神凶狠的盯住刚刚脱下靴子，正傻在原地的臧霸。
“你跟我来，我们去砍了那群不知死活的叛贼！”
臧霸骂骂咧咧的靴子往脚上套，“他娘的，甘宁这厮真是给脸不要脸，蹬鼻子上脸了还。”
曹仁已经提起自己的长刀，大步流星的冲出军帐。
臧霸手忙脚乱的抓起兵刃赶紧跟上。
两人来到外面，迅速翻身上马，然而刚冲出没几步，眼前的景象便让他们心头一沉，瞬间惊呆了。
只见整个汉军大营的前半部分已然陷入了一片混乱。
多处营帐被人点燃，火光冲天，将黑夜映照得如同白昼，却又更添混乱。
视线所及，到处都是惊慌失措，如同无头苍蝇般乱跑的汉军士卒，他们有的甚至连衣甲都未曾穿戴整齐。
震耳欲聋的喊杀声，垂死者的哀嚎声，将领们的呵斥声，以及火焰燃烧的噼啪声混杂在一起。
在黑夜和混乱的掩护下，恐惧迅速蔓延，许多士卒根本分不清敌人在哪，只知道跟着人群盲目的奔跑。
“都不要乱，去寻找各营校官！”
曹仁勒住战马，声嘶力竭的高声呼喊，试图稳住局势，但在如此混乱中，他的声音显得十分微弱。
臧霸更是焦急，他横刀拦住一个正抱头鼠窜的小兵，问道：
“吴军从哪个方向来的？”
那小兵早已吓的魂飞魄散，胡乱的指着火光最盛喊杀声最激烈的方向，哆嗦着道：
“那边！”
臧霸顺着小兵所指的方向望去，只见火光映照下，人影幢幢，确实有喊杀声从那边传来。
“不怕死的，跟劳资来！杀光这群偷袭的鼠辈！”
说罢，他一夹马腹，带着刚刚聚集起来的千余亲兵，及部分尚能保持镇定的士卒杀了过去，身影很快便被前方的黑暗所吞没。
曹仁继续留在原地，声嘶力竭的试图收拢溃兵，组织防线。
他不断高呼着各营校尉的名字，命令他们集结部下反击。
然而，恐慌越烧越旺。
溃败的士兵如同决堤的洪水，从前方不断涌来，非但没有止住，反而有愈演愈烈之势，已经开始出现成片溃逃的景象。
眼看局势即将彻底失控，曹仁心急如焚，他知道再不采取铁血手段，整个大营都可能崩溃。
出帐之前，他都没想过会是这副样子。
合肥精兵原本有三万，被曹操周瑜引走了两万多，剩下不到一万人及几千杂兵。
围了这么长时间，又打了这么久，怎么说甘宁的折损也有一半吧？
这种情况下，他出营反击够胆大的，居然还能把他的营地搅动成这样。
难以置信，却不得不接受现实。
几万人要是让甘宁全部冲散，有全军覆灭的可能。
曹仁将手中长刀狠狠往地上一插，刀身入土半尺，发出铮鸣，他对着身后几十名督战士兵喝道：
“以此刀为界，凡有士卒退过此线者，立斩不赦！”
“喏！”
督战队得令，立刻排成散兵线，刀剑出鞘，对着涌来的溃兵大声呵斥，尽力维持着秩序。
他们的加入暂时起到了一些效果，溃逃的势头为之一滞。
然而，督战队的人数实在太少，面对如同潮水般涌来的溃兵，他们的防线显得单薄和无力。
很快，在更多溃兵的冲击下，督战队的阵线也被冲垮中。
曹仁急的快上火了，不断有将领冲过来劝他撤退。
这时，前方的黑暗传来炸雷般的怒吼，清晰盖过所有声音：
“弟兄们！曹兵的主帐就在那边！随我杀过去，取了曹仁狗头！建功立业，就在今夜！”
曹仁循声望去，只见火光闪烁间，一员浑身浴血，状若疯虎的吴军大将，正挥舞着长刀，一马当先，朝着他所在的中军方向猛冲过来！
甘宁！
看清来人，曹仁只觉得一股血气直冲顶门，肺都要气炸了！
这混蛋，白日守城让他无可奈何，夜里居然还敢如此嚣张，直接突袭中军，指名道姓要取他首级。
“甘宁狗贼！欺我太甚！”
曹仁暴喝一声，从地上拔出长刀，双目赤红地指向冲杀而来的甘宁，“来啊！与本将决一死战！”
他彻底被激怒了，放弃了指挥，只想与这嚣张的敌将分个你死我活。
好几名亲信从四周扑上来，死死抱住他的腰身和手臂，七嘴八舌的劝道：
“将军！不可啊！大局为重！”
“营已乱了，先撤吧，重整旗鼓再战不迟！”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啊将军！”
曹仁奋力挣扎，破口大骂：“放开我！老子要宰了那甘宁狗贼！放开！”
然而，此刻局面已非他一人勇力所能挽回，众人根本不松手，反而合力拉扯着他往后退去，同时对着周围尚能听令的士兵大喊道：
“撤！全军向浚遒方向撤退！快！”
曹仁被亲兵们强行架上了马，在众人的簇拥下，随着溃败的洪流向营外退去。
这一夜的战斗，从深夜一直持续到天边泛起鱼肚白。
汉军大营彻底被甘宁这支悍勇的奇兵搅的天翻地覆。
天色微明时，甘宁拄着长刀，站在一片狼藉的营地里，浑身早已被血污和汗水浸透，疲惫的几乎站立不稳。
他看着远处仍在零星追击的部下，用沙哑的嗓音抬起手喊道：
“行了，别追了，都回来。”
听到他的命令，杀红了眼的吴军士卒才渐渐停止了追击，喘着粗气汇聚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