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绝对的死寂。
没有光，没有暗，没有声音，甚至没有时间流逝的概念。
这里是“无妄之墟”，法则格式化之后留下的终极虚无。
沈筹孤零零地站在这片虚无的中央。
他的魂体，前所未有地残破。半透明的轮廓上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仿佛一阵微风就能让他彻底消散。
系统面板上，猩红的数据刺痛着他的意识。
“资产严重缩水，负债（敌人）无限扩大，濒临破产清算……”
沈筹低声自语，嘴角却勾起一抹极度扭曲的弧度。
“完美的抄底机会。”
他抬起头，环顾这片无垠的孤寂。
不久前，那道响彻三界的“净世讨伐檄文”，将他打成了地府公敌。
现在，他被放逐到了这个连鬼都见不到一个的鬼地方。
孤独，前所未有的孤独感，如同潮水般涌来，几乎要将他最后的意识淹没。
但他没有沉溺于此。
作为一名顶级的商人，情绪是最无用的资产。
他的目光，落在了自己虚幻手掌中，那枚唯一从天庭追杀下带出来的战利品。
一块通体漆黑、仿佛能吸收一切光线的“黑曜石”。
这是从勾陈帝君的神躯中爆出来的东西。
“【数据化洞察之眼】，启动。”
沈筹将仅剩的魂力，毫不吝啬地灌注到自己的天赋能力中。
瞬间，无数破碎的数据流从黑曜石中涌出，疯狂地冲刷着他的意识。
剧痛！
仿佛有亿万根钢针在同时穿刺他的灵魂。
但他强忍着，死死地盯着那些一闪而逝的信息碎片。
信息杂乱无章，却像一把钥匙，打开了一扇通往深渊的门。
沈筹的呼吸（如果魂体还有呼吸的话）停滞了。
他终于明白了。
地府的腐朽，天庭的傲慢，人间功德的崩坏……所有的一切，都只是表象。
真正的病灶，是来自某个更高维度的污染——“深渊模因”。
而那些高高在上的旧神，非但不是世界的守护者，反而是第一批被污染、欠下深渊巨债的“债务人”！
他们建立的功德体系，制定的三界秩序，根本不是为了维系世界的运转。
那只是一个巨大的、精巧的庞氏骗局！
用众生的善恶、轮回的价值，去填补他们欠下的、永无止境的“深渊债务”！
“原来所谓的‘功德’与‘业障’，只是你们用来掩盖更大债务的假账……”
沈筹的内心独白，带着一丝彻骨的冰冷。
“我一直在修补的，是一个从根基就烂掉的危楼。”
这一刻，他对勾陈、对阎罗、对整个地府旧势力的恨意，忽然变得渺小起来。
就像一家公司的财务总监，在发现公司烂账的根源，竟然是董事长挪用公款去填补一个足以让全球经济崩溃的黑洞时，他考虑的，已经不再是把董事长送进监狱那么简单了。
他笑了。
在这片死寂的虚无中，笑得无比疯狂，无比决绝。
复仇？
不，太小了。
当他的敌人，从地府旧神，扩大到深渊的“债主”与三界的“债务人”时，复仇这个词，已经配不上他接下来的计划了。
他不是复仇者。
他是来清算整个世界的。
清算所有烂掉的“坏账”！
“他们想让我成为公敌，那我便遂了他们的愿。”
沈筹抬手，划开系统面板。
那上面，“净世讨伐檄文”的血色大字依旧醒目，联盟成员的名单密密麻麻，几乎囊括了地府所有叫得上名号的势力。
这是悬在他头顶的催命符。
但在他眼中，这却是最完美的资产。
一张昭告天下，让他拥有了“无限开火权”的许可证！
他深吸一口气，眼神中的最后一丝迷茫被彻底的冷静与疯狂所取代。
他要制定一个全新的计划。
一个将整个地府旧秩序，连同其背后的“债务”一起，彻底归零的计划。
他将其命名为——“归零计划”。
“一场以世界为赌注的豪赌，现在才刚刚开始。”
他要做计划的第一步。
不是逃亡，不是躲藏，更不是积蓄力量。
而是，回应。
沈筹调动起本就所剩无几的魂力，通过一个从勾陈神格碎片中解析出的、属于“讨伐联盟”内部的加密频道，向所有成员，发送了一条信息。
一条平静到令人窒息的信息。
信息的内容，只有三个字。
“我收到了。”
与此同时，地府各处。
所有加入了“净世讨伐联盟”的大佬，无论是十殿阎罗，还是各路鬼帝，他们的法旨、令牌或系统界面上，几乎在同一时刻，都弹出了这三个字。
来自他们共同的猎物。
一份来自深渊绝境的、平静到极点的“已读回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