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白溪萝来讲,外界的证据、舆论、甚至是亲生儿子的理智分析,在她根深蒂固的护犊之情面前,都显得苍白无力。
她固执地相信自己的判断,或者说,她固执地选择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
那就是她的女儿是清白的,是被陷害的。
白溪萝一边强硬地与儿子对峙,一边还不忘回头,用一种尽量柔和、充满安抚的语气对鹿云桃说道:“云桃,别怕,有妈妈在。最近f国不是有你最喜欢的时尚展吗?妈妈已经安排好了,等下就让老陈送你去机场。你先去f国散散心,躲躲风头。等这边的事情解决了,妈妈再接你回来。”
她的眼里,充满了慈爱和算计,那份慈爱是给鹿云桃的,而那份算计,则是对付外界所有可能威胁到女儿的力量。
白溪萝就是这样,不遗余力地维护着鹿云桃。
她的维护,不是建立在事实和真相之上,而是建立在一种近乎本能的母性保护欲之上。
她认为,只要把鹿云桃送走,送到一个国内的风暴波及不到的地方,让她“躲”起来,让那些想追究责任的人找不到她,那她就能安然无恙,那所谓的“判罪”就无法降临到她头上。
这是一种鸵鸟式的逃避,一种自欺欺人的庇护。
在白溪萝的逻辑里,没有什么比保护自己的女儿更重要。
鹿云湛咬牙,此刻根本无法容忍自己母亲的无知和毫无底线。
“妈,你真的是疯了!鹿云桃这是在犯罪!她已经触碰了法律的底线,你还要一意孤行地包庇她,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的行为,也是在犯罪!我们是在用家族的名誉,用我们的未来,在为她的错误买单!你醒醒吧!”
他双目赤红,拳头紧握,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他无法理解,也无法再忍受母亲这种近乎疯狂的偏执。
在他看来,法律是社会的底线,鹿云桃犯了错,就应该承担相应的责任,而不是在母亲的庇护下,像个逃兵一样躲起来。
他质问着母亲,也在质问着自己,难道亲情真的可以凌驾于一切之上,包括法律和道德?
白溪萝面对儿子的指责,却显得异常平静,甚至带着一丝决绝。
她的眼神里没有丝毫动摇,反而充满了母性的刚毅和偏执。
她一字一句地回应道:“我没你这么遵纪守法,我只知道我不能让我的女儿受苦!我的女儿不能进去!她要是进去了,我这个当妈的还活不活了?”
“你如果真的这么遵纪守法,那你就去告我啊!把我们母女一起告发!你想让云桃坐牢就先把我送进去!我倒要看看,你有没有这个心肠,有没有这个胆量!”她将自己置于鹿云桃的身前,试图为女儿挡住所有的风雨和惩罚。在她眼里,没有什么比女儿的安危更重要,哪怕是触犯法律,哪怕是与全世界为敌。
“我绝对不能允许有人欺负云桃!”白溪萝用自己认为最极端的方式,表达了对女儿最深沉的爱。
这份爱,是盲目的,是偏激的,却也是不容置疑的。
然而,这番在白溪萝看来充满力量、充满保护欲的话语,听在鹿云桃的耳中,却像一把利刃,狠狠地刺入她的心脏。
她内心一片荒凉,自嘲地勾起嘴角。
白溪萝维护的,是她的女儿,是那个被她视为掌上明珠的鹿家小姐。
可事实上,白溪萝的亲生女儿,从来都不是她鹿云桃,而是那个已经沉睡在深海之中的姜栖晚。
如果……
如果有一天,白溪萝知道了这个惊天的秘密,知道了她一心维护的“女儿”,其实是个冒牌货,而那个她一直忽视甚至有些冷淡的姜栖晚,才是她血脉相连的亲生骨肉,她还会如此坚定不移地站在自己这边吗?还会如此歇斯底里地维护自己吗?
鹿云桃不敢想象,也不敢去验证。
此刻的她,内心一片慌乱,像是被卷入了一场巨大的漩涡,找不到方向,也找不到出口。
她看着母亲那张因激动而有些扭曲的脸,看着大哥那张因失望而痛苦的脸,她突然觉得自己像个局外人,像个笑话。
她不知道自己此刻该作何回应。
是该感激母亲的庇护,还是该坦白一切,将真相公之于众?
她不知道。她只知道,如果她现在坦白,不仅会失去母亲的庇护,失去现在拥有的一切,甚至可能会被所有人唾弃。
可如果她继续隐瞒,她就要一直活在谎言和愧疚之中,永远无法得到救赎。
她的大脑一片空白,思绪混乱不堪。
她想说些什么,却发现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发不出任何声音。
她想逃离这个让她窒息的地方,却发现自己的双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得无法移动。
她只能呆呆地站在那里,像个木偶一样,任由母亲和大哥的争吵在她耳边回荡。
鹿云湛内心充满了痛苦和挣扎,他看着母亲,那份失望已经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鹿云湛看着母亲,声音沙哑地说道:“妈,我不是想让云桃坐牢,我是想让她面对自己的错误,我想知道真相,我想知道是不是云桃害了姜栖晚,这对鹿家来说很重要。”
白溪萝却冷笑一声,说道:“那你不必再问了,云桃没有害姜栖晚,姜栖晚出事那是姜栖晚自己不小心落入了深海,跟我的云桃没关系。”
鹿云桃听着母亲的话,内心自嘲地想着:“如果她知道真相,还会如此坚定地维护我吗?”她感到一阵心酸,她想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什么都不能说。
鹿云湛的目光死死锁定在鹿云桃身上,声音低沉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威严:“不要再继续躲在母亲身后了。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他一步步逼近,语气愈发凌厉,“我再问你最后一遍,鹿云桃,你有没有伤害姜栖晚?你有没有对她做过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
白溪萝见状,立刻像护雏的母鸡一般,将鹿云桃往自己身后拉了拉,随即怒视着鹿云湛,声音里充满了尖刻的讽刺:“鹿云湛,你这么心狠,这么咄咄逼人,怎么不干脆对云桃用刑讯逼供呢?你是不是非要屈打成招,你才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