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那房门闭合的声音之后陆凝棠才是从那垂落的床帘后探了半个脑袋出来。
贵妃娘娘唯恐姬青屿杀个什么回马枪,她还小心翼翼往门口瞄了两眼,待至确认这室内除却陆清远之外没有别人之后她才松了口气。
陆凝棠向着陆清远又轻声问了句:“都回去了?”
床帘微微掀起,陆姨为免得一动起来就丁铃作响,早在先前沐浴之时便已将头上那些钗饰都一一摘下了。
如今她身上只披了条单薄的衣裳,看着与寻常的华贵模样判若两人,但贵妃娘娘坐拥此等姿色,自然是什么风格都能随手驾驭。
由于方才仓促,陆姨也根本来不及准备,床上能摸到的只有这般一条衣裳,那修长无暇的腿都露在外边不要说,甚至还有些若隐若现。
即便如此简约,穿在陆姨身上那也依旧相得益彰,就如同什么朴素道袍一般—
贵妃娘娘见陆清远半响都没说话,注意到他的眸光时陆姨连忙扯扯上衣试图盖住腿,结果仓促之下害得上边的扣子又崩解了一枚,陆凝棠只能再伸手去遮。
拆东墙补西墙这词在如今也算是展现得淋漓尽致陆姨才将眸光挪下几分,结果正巧注意到清儿微弓的身形与他那腰间很明显的异样,这位贵妃娘娘的脸颊当即又红了,也不知道清儿方才是不是顶着这姿态同那两位好姐姐交谈的那姬青屿两人显然能看得出来端倪啊,还是说清儿那是本着只要自己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的心思?
姬青屿哪怕是看到了估计也会装作不知道,谢鹤衣就更不可能说了,毕竟道姑嘛,说到底还是本宫害苦了你啊清儿—
只不过贵妃娘娘对于陆清远这迟迟没能收拾好心境也稍有几分窃喜,自傲也多多少少有那么点,但自己吃不消也是真的。
若是方才那情况再复刻一通陆姨都不敢想,她连忙一夹双腿,随手掀起手边一块帕子就丢向陆清远:
“乱看什么,问你话呢。”
实际上这锅贵妃娘娘不必背,害得陆大少主这般的那位罪魁祸首现如今还站在门外呢c
陆清远这才如梦初醒,主要他也没想到贵妃娘娘这随手一穿竞能穿出这种欲拒还迎的轻熟风味来,当然陆姨可不是什么勾搭之心,她只是真没招了。
“姨先喝口茶。”陆清远边端上茶水边咳嗽一声,传音道:
“师尊这会还在门口呢,她许是不放—”
陆凝棠咬咬唇瓣,也算是松了口气,可她也有些担忧,姬青屿虽是玉桓宗主,但她也身负陆清远师尊之位。
先前自己因为不知道他俩之间的关系而导致不小心在姬青屿面前连番跳脸都没见她说些什么这事儿吧—
恐怕姬青屿也是因为心知肚明两者之间那层身份关系没法开脱才强行压制下来,那如今她又怎么可能亲手为清儿排忧解难?
不晓得这算不算是一种另类的占着位置不做事,贵妃娘娘忽然是觉得自己方才那背着姬青屿偷吃的事儿都算不得什么了。
说到底还不是你姬青屿将他逼得太紧了?这种严防死守之下,清儿自然被那些重压害得心中积郁已久。
贵妃娘娘本来是想赶紧收拾下那池边散落的衣裳,然后自己也换一身严实的就走人的,此刻她是觉得自己有必要尽到正宫的职责,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
虽说陆姨是自说自话将自己摆在这等位置的,但目前看来本宫显然是遥遥领先了,那这正宫之位不是给本宫还能是给谁呢?
她想了想便是忍着那几分羞耻之意,踩着脚下的高跟玉鞋便行至陆清远的面前,在他略带疑惑的眸光里轻轻把住了扶手。
陆清远眼眸狠狠睁大了几分,也不知道这两位姨是心有灵犀想好了还是怎么样,这手段都简直如出一辙。
陆大少主更不清楚眼前那矜持的贵妃娘娘怎么就忽然于出此事来,这么短暂的时间里,她是如何说服了自己,还是说陆姨是想到了哪些事儿?
不过他刚想说话,却已被贵妃娘娘按住了脑袋,她哼声道:
“你方才不是喜欢喊么,看本宫闷不死你的,本宫也看你欠收拾了才行此事,好让你长长记性,看你下次还敢不敢。“
贵妃娘娘嘴上是这般说,但她实际上真没用多少力气,陆姨站在陆清远面前,双腿之间的另一只手倒是用着劲,她趁着这会儿还在问呢:
“所以清你才是真知晓你会再此刻突破才打算吓吓姨是么?”
陆凝棠其实这会儿也有点劫后馀生的心悸感,徜若清儿方才没突破这怕是没法解释,这两位曾经的闺蜜真得要找自己给个交代吧?
结果陆清远是摇了摇头,由于说话有些艰难,他也只能回以传音:
“陆姨,其实我压根就不知道会突破,本来都没想着如此给师尊她们解释一通,这都是赶巧了,算是送上门来的合理解释。“
贵妃娘娘面红如血,“你—你不知道?那你可有想过要是被姬青屿她们知道了会怎么样?”
陆清远的语气倒是很坦然,“将来也迟早会知道。”
这话倒是没错,陆凝棠也心知肚明将来大家都知晓也是显而易见的事实,但那也不一样,将来是将来,如今是如今。
再怎么说即便曾经大家都是闺蜜,而如今也已经过去了许多年,这才重逢没多久,上来便是私下抢男人,这换做是谁都忍不了吧?
陆凝棠本想数落数落陆清远,但她最终还是没能说出口,只是反问了句:
“清儿,本宫对于修行之事也并不懂太多,你方才何不哄骗本宫说你早已知晓会因此突破得了?是平白想让姨数落你两句不成?“
贵妃娘娘是真有些疑惑,然后她就听陆清远摆摆手道:
(此处被举报删了段谈话)
那三个简直无法无天的字原本是这位身居庙堂至高、把握重权的贵妃娘娘一辈子都不可能听到的,可陆凝棠听得此话却也没有震怒,反倒是有了几分腿软,甚至心中还多了几分异样的情绪。
不过娘娘毕竟是娘娘,她还是怒瞪陆清远一眼,“大逆不道,清儿你方才还明明管本宫喊那—长辈称谓,如今再说这话,也不知道是何居。”
贵妃娘娘愤然双手加紧了手法,“让你目无尊长,让你目无尊长,看本宫不好好收拾你一通的!”
这两位姨的连番接力还真不是能轻易应对的,陆清远本也没想撑着,姬姨这会儿怕是在门外等得要跺脚。
陆大少主便只能是轻轻环起贵妃娘娘的腰肢,然后他就如修行般长长吐出一口浊气。
贵妃娘娘先是一惊,旋即便是连忙拉了拉衣裳下摆,待至几息之后她才擦着手没好气地打了陆清远一下,“你就不会提前说一声?你看本宫这衣裳被你糟——”
陆凝棠本来还想将衣裳掀起来给这罪魁祸首看看的,话还没说完就顿了顿,她对上陆清远的眸光,缓缓挪了开来,轻轻斜了他一眼:
“看什么看,还不给本宫赶紧去拿两件衣裳换上?本宫乏了,一会儿就去休息休息,这些时日都没睡过安稳觉,还被你来回折腾,腰都疼”
见陆清远终于动身,贵妃娘娘才是松了口气,她再度推门行至那浴池。
这会儿背着身了贵妃娘娘才是连忙揉揉自己已经发酸的手腕,她望着那不知何时已经换过的池水有些出神,大概是陆清远出来之前顺手理过的,连地板上水花都已散尽。
唯有那些散落在池边的配饰和衣物没来得及收拾,陆凝棠抬望眼,窗外馀晖散尽月色渐起,点点月光映照着池水,那些场景似乎还历历在目—
从此处床栏能够窥见远方的楼台,本来此刻京师应该华灯初上,整个州界都透露着富丽堂皇的气息,但如今回应她的只有渐渐沉落的夜色,整个偌大京师里只有几抹星星点点的火光,那是先行动身修缮皇都的那些部门。
陆凝棠站在这窗边,感受吹拂而至的夜风,有一种恍然如梦的感觉,仿佛自己身上那些无形的束缚与枷锁都在此刻彻底消散了。
世人皆知她贵居凤鸾殿,坐拥钦天监,却不知道这位置在她知道自己重拾自己身份后却成了束缚,当年陆凝棠以为自己是为贵妃所救,才在族内局势所迫之下踏上此位置,如今已有这么多年了—
时光如沙般在指间流逝,陆凝棠曾经都觉得自己大概会如此度过馀生,却未曾想到自己竟然真有一天能够脱离那个身份。
登临真正意义上的至高之处从来就不是她的追求,但陆清远想要个女帝,那自己当便是了,反正如今已没有任何束缚。
贵妃娘娘揉了把自己的脸,她收起地上散落的衣物,又接过陆清远放在门口的衣裳换上后才是缓缓行出浴室,她还同陆清远打了声招呼:
“那本宫且先回房了,称帝这事还得知会一下咱们嗯,我陆家。“
贵妃娘娘推门而出,她看了两眼也没看到门外什么人的身影,姬青屿或许是已经走了?毕竟自己与清儿之间是没发生些什么嘛。
待至她行至某间房内之后,这间房门才微不可闻开合一瞬,陆清远的面前瞬间便浮现出自家师尊的身影,姬姨脸上的神情还不太好看,她咬唇怒斥道:
“陆清远,你晾着本座很好玩么?”
“冤枉啊姬姨。”陆清远连忙举手,“我真不知道姨在等着呢,再者—想让娘娘即位那事本来就不容易,是要与之好好商讨一番。“
姬青屿伸手戳了陆清远左肩一下,“你会不知道?为师那般暗示你你不清楚?又在装傻充愣。”
师尊大人冷哼一声,她又抱起了手臂,“那好,你跟姨说说,方才既然在此地突破,为何要特地用以隔音?”
陆清远对此也只能讪讪一笑,他拉了拉正在气头上的姬姨,“师尊实不相瞒,如今才刚刚从那些纠缠这么久的大事之中脱离出来,积压这么久的心绪难免有些想要排解排解,所以才带着陆姨两人来这屋内—”
姬青屿闻言差点气笑了,这是演都不演了,当着自己的面便如此堂而皇之开口,你要不然再说得细致些呢?真当本座那些名头都是假的不成?她打断了陆清远的话,狠狠瞪了他一眼:
“你倒是老实,未曾想本座还正好坏了你的好事儿,若是没那突破渡劫的契机来得刚好,怕是为师推门进来都不晓得能看见些什么呢是吧?”
陆清远被掐了把还不悔改,“那姬姨”
“你想得倒—”姬青屿刚把这话说一半,她又是生生顿住了,自己如今是来得及时,那以后呢?
她松了松手臂,“那你方才在本座与你谢姨走后怎么没要那姓陆的如何如何?”
陆清远耸耸肩:“这不是姬姨您等着么—”
姬青屿气了个半死,“你刚刚还说不知道呢,所以这是故意气本座,好玩么?”
“看姨这副跟吃了枪药似的酸溜溜样子也别有一番风味。”陆清远真是完全不怕,他坦然直言道:“谁让姨方才刻意那般停了的?”
“你你、你还有理了是不是?真是没有隔夜仇啊?跟谁学的你,报仇都报到自家师尊身上来—”姬青屿气得要打陆清远,但她这手才刚刚抬起来呢,脚下便已一空,姬姨一眨眼便发觉自己已经被拦腰抱起了。
这位玉桓宗主顿时就慌了,“哎,哎,清儿你、你要干嘛啊!胆子—唔!“
她还试图挣扎两下,这下好了,嘴都给堵上了。
不过姬姨的耳边似乎还听见了声若有似无的:“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