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妃娘娘显然是没想到陆清远能有那胆子的,这可不止隔墙有耳。
这间酒楼乃玉桓宗亲手柄持,虽说如今这顶楼上那都是自家人,但那什么姬青屿谢鹤衣,哪个不是大乘?在她们眼皮子底下乱来,那还有得好?
可清儿那信誓旦旦的保证才说了一半就立刻偏转了方向,贵妃娘娘自然也不是非要那般矜持,或者定是不肯给清儿,委实说此刻才刚刚劫后馀生,心中多少感情压抑着,但地方不对啊!
徜若这是凤鸾殿,再不济陆府里也成啊,好歹无人听闻。
眼下这看似华贵典雅的居所,实际上与四处漏风都差不多,人家大乘就在隔壁,就算是筑下阵法,那姬青屿等人察觉出来便也都知道了啊,这与当场宣告有什么分别?
但贵妃娘娘又怎么拗得过陆清远,他一张嘴便吃上了,想拦也拦不住啊,陆凝棠身为贵妃,但也空有这等名号,多年以来连人接触都少,更何况还是男人,与清儿如今这几个月才是她的新认知。
先前在宫中那一回更是颠复了这位贵妃娘娘不知道多少见识,如今想起来也觉得那怎么行的—
当时或许因各种事务所迫,时间紧,任务重,陆清远也没法施展浑身解数,如今与之可截然不同了,各种大事都已了结大致,这么多日终于能长舒一口气,压在心中那些山川暂可放下,自然事身轻。
这泛起波涛的池水温度调试得刚刚好,那些莲瓣亦有舒心之能,清儿有心归有心,这显然也是早有预谋吧陆凝棠本来想说他,但陆清远可没给这位贵妃娘娘任何反悔的机会,他已认认真真按摩起来,指尖如弹琴般轻捻连弹。
此等曼妙的章法让贵妃娘娘根本无力阻挡。
陆凝棠唯有尽力掩唇,以免将声音不小散入风中去。
池水掀起阵阵微波,随着人影在其中错落,飘零的那些莲瓣间似乎也开始浮现出点点微红。
于是花影重叠,清水拍岸。
姬青屿三人此刻是浑然不觉,师姐在房内洗浴,顺带调养道躯,那两位御姐师尊还在隔壁交谈着呢,忽然谢姨是微微蹙眉,“隔壁这是什么时候打上的隔音?”
“大概有一个时辰了?”师尊大人一拂她已经抬了起来的手:
“哎,你莫去打搅人家,大概是那对狐狸精姐妹之间想要谈谈清楚,如此也好,这些事本就没什么必要让别人知晓,方才本座提醒她们莫要在外边说也是这个意思。“
衔霜君微微蹙眉,“你就不怕她们动?”
“动什么手?”姬青屿摇了摇嗪首,“陆凝棠顾柒颜这俩本座还不知道?
再怎么说她们也是亲姐妹,若是真要刀剑相向,何须待至今日?本来那大狐狸就拧巴,让她们说开就是了。”
“不”依旧坐在床上的大道姑压低了声音有些迟疑道:
“贫道的意思不是那个,姬青屿你就不怕清儿在那隔音里—如何如何?你也知道,那仨都是什么身段容颜,一狐媚子更是天生媚像,怎能不防?“
姬青屿明显一愣,然后她就明白了衔霜君的描述指的是什么,师尊大人有些嘴角抽抽得看着身旁的谢鹤衣,缓缓作揖:
“咱俩之间到底谁是魔门?当年本座是不是该把你送玉桓宗去,然后本座自己去璇玑观?”
说完这话后姬青屿才是恢复了姿态,她慢条斯理道:
“本座真是不晓得该说你是谨慎呢,还是该说你太过多疑了,你是觉得清儿在此刻敢背着你我干此事儿?他是真不怕本座和你起咬死他还是怎么样?”
师尊大人觉得这事根本就不可能啊,清儿好不容易空下来了那也得想着突破突破自己的瓶颈吧,她觉得谢鹤衣这完完全全就是想多了,姬姨反问道:
“还是觉得那顾柒颜和顾钦能由着他来?不说大狐狸了,就那大青龙,不怕半道缩水了啊?”
谢姨不置可否,“贫道只是有这个猜忌—其实贫道向来直觉也挺准的。”
“行行行,那要不然咱俩现在冲进去?徜若没有半点事怎么办?杵在那儿问声好么?“姬青屿一把拉起自家闺蜜的手,却也没拉得动这道姑,师尊大人便是一甩手:
“算你卦去。”
谢鹤衣抬抬手“哎”了一声,她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是理了理自己身上的道袍,转头便见窗棂纸外一大一小的缩影,那狐耳狐尾显而易见。
衔霜君便是摊,“姬屿你看看,家两姐妹在外边呢!”
这会儿师尊大人也没话了,她微微蹙眉,不能够吧,清儿才在那紫禁城里表明过立场,陆凝棠好歹自家闺蜜,方才自己还刻意提点过一通,这能当着自己的面顶风作案?
姬青屿已将手下意识攥起,她正有些疑虑,才将神识细细笼罩下来,忽然却感受到一道清气自隔壁那间居所扩散开来,那精纯的真气令人都为之一振。
天际间云霞惊散,如同无形的光冲天而起,师尊大人自然而然松了口气,她对着衔霜君哼了声:
“你看,本座怎么说的?你个姓谢的就是疑神疑鬼,这不是在闭关破境又是做什么?
刚刚若是真听你的闯进去那还得了?“
此等天地异象也算是铁证如山,谢鹤衣只得讪然一笑,“谁知道清儿他不找你我辅佐,自顾自打个隔音就开始突破了?”
姬青屿轻哼一声,“这是清儿有心了。”
陆清远的确是在攻克瓶颈,只不过那并非修行当然他也没想到自己的境关在这种情况之下竞然就突破了,转眼间便已九境。
听闻晋升渡劫没有那么简单,陆清远本来还想先放松顺带调养一下状态之后再做筹备的。
但他也未曾想会来得这般突然且顺畅,或许也是自己在八境巅峰滞留太久了,陆清远就连什么心法功法都没运作,其实方才一门心思都在享受当下,结果就这么水灵灵地突破了。
这轻松写意的模样要是被那些穷其一生都在追寻十境门坎的修士知道了不知道得捶胸顿足成什么样。
陆清远在突破之际甚至都没感受到任何滞涩感,从八境到九境的转变来得太快,就连自己都差点儿没反应过来陆姨直到此刻才从抖如筛糠的状态缓和些,她本还能勉强挡得住攻势,但清儿忽然就靠近自己的耳朵以那同姓为由头唤了两声那等称谓。
这要多越界便有多越界,陆凝棠听着都脸红得要死,她肯定不能忍。
本来自己与之都姓陆也就是个巧合而已,都没半点儿真实关系,让你平日里随口喊两声姨就不错了,怎么还能得寸进尺到这份上呢?
那能对吗?贵妃娘娘当场便是又羞又气,才想数落他,结果陆清远上来便是一个劲猛蓄猛出—
这回贵妃娘娘才到嘴边的话怕是化作某种一听便让人觉得仙气飘飘的声音了。
本来就经受着精神压力之下的贵妃娘娘瞬间便只觉得自己方才脑海都一片空白。
如今她才是恢复些神态,贵妃娘娘此刻再回想起来,那会儿怕是唇也没能掩住,不晓得这隔音究竟有没有效力。
直到这片响过后这位贵妃娘娘才渐渐缓过神来,她转眸望向陆清远,本想埋怨他两句,却是忽然发觉他已突破至渡劫境了。
这这怎、那、那岂不是在本宫身上,也就是方才两人一起—那时候突破的?
这、这这贵妃娘娘都不晓得该说些什么好了,她缓了口气,谁能晓得竟然还能有此等效果的啊,所以这是什么修行法门么?从谁那里得来的,姬青屿亲身传授?
不过实际上陆清远其实根本没有那半点想法,他的心念也很纯粹,方才只是顺其自然,大概只是因为这境界突破实在是压制太久了。
而天地溶炉这一系列事更是如同将他的道行给再度千锤百炼了一番,而如今才能真正放松下来,自然而然便就突破了。
贵妃娘娘稍稍抬眉,她望了眼池水,才发觉清儿似乎只是因为自己的突破也有些惊讶而顿下了脚步,他实际上还没—
咕,这、这怕是还远远没有结束,这可叫本宫如何是好,姬青屿本宫真不是故意的,可你也知道不,你虽然不知道,但清儿他是真要啊陆姨连忙双手环抱,她靠在池边强作镇定,轻轻瞪了陆清远一眼,强行作认真状,使劲严肃威胁道:
“清远,你可知道你方才在喊些什么?本宫有没有跟你说过那些称谓可不能乱喊,这、这要是被别人听去了那怎么办?“
可这威胁的样子看上去依然象是嗔怪,配合陆姨如今那副面如粉黛般的模样,甚至都不晓得她是不是刻意提点些什么。
陆清远则是摊了摊手,他再是走近了几步,近乎是贴着贵妃娘娘的耳垂道:
“可姨方才那反应与现在这数落可对不上,我也知道那称谓不是真的,虽说都姓陆,但真没什么效力,且当是喊着玩玩罢了—”
陆凝棠也知道这是喊着玩,但她就怕陆清远哪天得寸进尺了,如今便喊那个,将来喊什么?
可贵妃娘娘想至此时,她的喉间还是“咕”得一声,她伸手抓住陆清远的双臂,咬咬牙冷静下来:
“这、这可并非凤鸾殿,隔墙尚有耳,方才姨都顺着你心思来了,如今好歹歇歇,这隔音打着无异于掩耳盗铃,你就不怕你家师尊等人闯进来?”
贵妃娘娘刚说完这话,便听得大门之外传来叩门声,她这才如释重负,陆凝棠从未有如此庆幸姬青屿来得及时。
她随口传回了一句“稍等”之后便是瞪了身前的陆清远一眼,“看你怎么解释!你胁迫本宫的,本宫可打不过你,本宫让你师尊评评理。”
陆清远则是不慌不忙一把横抱起贵妃娘娘,边是不由分说尝着那张温润红唇,边是将之送至床上。
隔音早在方才就已经拂去了,贵妃娘娘既没工夫也没胆色再去数落陆清远,这要是被姬青屿听见了那自己该如何去面对?
刚刚还说有愧对当年闺蜜的,结果这才知晓自己心悦的正是她男人不要说,甚至还一转眼就背着她偷吃了她男人。
再者贵妃娘娘觉得其实也不能全怪陆清远,徜若自己方才要是态度强硬些,那也断不至于此,说白了也还是欲拒还迎—
陆凝棠觉得自己已经没脸见人了,她赶快披上衣裳,陆清远已经边拂袖边去开门了。
房门洞开,站在门外的的确是姬姨和谢姨,姬青屿抬了抬眉,“休息得如何?”
陆清远倒也不避讳,边是将姬姨的手牵过来挪下几分,边是是附耳道:“姨说呢?“
姬青屿也没想到陆清远竟然敢一见面就干此事,正当一旁你家谢姨什么都不知道啊?
她的手刚烫了烫就立刻抽开,连忙漂了眼谢鹤衣。
衔霜君带着面纱,一副熟视无睹的样子。
陆清远此刻才刚刚突破,意气风发道了声:“姬姨,谢姨,你们怎么来了?”
虽说陆清远额间看上去还有几分湿漉漉的,但这也正好说明他突破用心嘛。
姬青屿边与谢鹤衣踏入殿内,边扫了眼室内,没有看出来半点儿端倪,鼻间也没嗅到什么不对的气味,她眨了眨眸子:
“我和你家谢姨注意到你突破了便来看看你,你这个?”
陆清远摆了摆手,随手指指那床帘半扯处,“陆姨在呢,我方才拉着她出来的,好给那顾家姐妹一个私下谈话的机会。陆姨本来是想洗浴洗浴休息下的,结果我方才突破动静太大,可能吓到她了,您看这汗津津的—“
贵妃娘娘心跳如麻,她只能心里咬牙接戏:
“莫听他乱说,本宫怎么可能被这异象吓到,本宫只是刚刚洗浴出来,他是不晓得,又没看到就在那里乱说。“
姬青屿微微点了点头,她心说那池水是自己放的,本来打算一会儿回来泡会儿的,还放了不少莲瓣呢,那暗示还不够明显吗—
不过算了,反正也没发生些什么,姬青屿又看着已经牵起陆清远手的谢鹤衣,翻了个白眼,不咸不淡道:
“下次要突破好歹知会一声,为师和你谢姨这不都空着么,我们照看一下也不费神费力,你毕竟修行尚浅,谁知道哪里有没有什么纰漏。”
陆清远连连颔首,“师尊说得是,不过毕竞如今才经历这些大事,我是怕谢姨姬姨都在休息,调养生息,便没有可以打扰,毕竞这境界的瓶颈怼到都已经很久了,我就想着自己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