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麟台上那些劫后馀生的修士已经下山或是休息或是处理那一大堆受到影响的事宜去了,这台上自然而然就剩下了陆清远几人,小顾钦还拉着师姐去买东西去了。
如今当然也就没人清楚姬宗主与贵妃娘娘之间在谈些什么。
陆凝棠听闻这四个字也是猛然一证,她本以为姬青屿只是随口一提,贵妃娘娘本想让她莫要开这种玩笑,结果她忽然发觉眼前的姬大宗主神情还挺认真的。
贵妃娘娘不晓得自己该露出什么表情来,她嘴角抽抽道:
“你来真的?”
“当然。”姬青屿认认真真点头,“本座与清儿谈过,若京师并未被天地溶炉焚毁,那也一样会留下不少烂摊子,这些事都没那么容易收拢,得要好好梳理一番,而这溶炉的帐还没算完呢。”
“眼下是得先有人站出来扛住大旗,京师发生这种事,若是置之不理,恐怕会导致各大州界分裂,苍梧界就此陷于战乱之中都有可能。这对咱们想要了结的那些事都有不小弊端。”
“这天地溶炉是碎了,但这事实际上还没完,若非这些阴差阳错的机缘巧合,我们搞不好都得交代在这儿,此事不能就这么算了。”陆清远在这时接过话茬,不过这会儿他是拉着人家顾柒颜来的。
大狐狸摊摊手表示自已对你们之间聊的那些事并没有任何看法,陆清远则是轻声道:
“而陆姨您是我能想到最合适的人选,你身处朝堂这么多年,想来对于大宁的方方面面都有了解,同时还掌握着不少势力,如今这些积累下来的经验也都可以为你所用,称帝未尝不可。”
“不过我也怕陆姨您过于劳累之类的”陆清远说着便展示似得指了指身旁的大狐狸,“喏,妖尊大人对这些当然也有涉猎,有她辅佐你应该也能分担不少。”
被推出来的顾柒颜愣了愣,她抬起大拇指戳戳自己,“我?本尊可没说要辅佐啊?”
陆清远点点头,“咱们先前拟定的计划不也正是如此?反正尊座你如今也得暂留在大宁
那计划在这些事之后还能受用?本尊还以为你们那也是随口胡的呢结果未曾想当时看着最假的事儿如今反倒成了最有可能的。
“谁说的?”不过这大狐狸还是没什么动容,她斜了斜她那双透着妩媚的眸子,她双手在胸前交叠,衣衫掀起几分弧度,一副心高气傲的样子:
“本尊被族内如此背刺,这事当然不能就如此算了。我已大致知晓是哪些人所行,此仇得报了才能放下心来。至于这大宁所涉及的这些那些本尊哪有空管?我又不是你们大宁中人,非亲非故的。今日这样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
陆清远闻言是没半点迟疑,他很快就默默开口,不咸不淡地戳中了妖尊大人如今最为敏感的一点:
“可您现在还有什么手段能用的出去?您的亲信在这溶炉之下本就遭受重创,哪怕是现在尊座您振臂一呼要挥师北上又能动员多少人?”
“而溶炉已碎,幕后那些人想来早已有所防备,所以此事还得从长计议。这种时候非要莽撞前往,那与直接去送命都差不了多少。”
大狐狸其实心知肚明这一点,但看破不说破啊,这直截了当在自己面前说这话和当众揭老底有什么分别?堂堂妖尊岂能容忍?
虽说这身份名号自己并不在意,但好列也承载了这么多年,如今这一夕之间的落差感叫她真是无所适从,有种狐落平阳被犬欺的感觉,要是自己的法宝没出问题会是这样?!
妖尊大人怒指陆清远,威胁道:“你别当本尊是好欺负的,本尊现在是掏不出多少实力,但要收拾你还是轻轻松松。”
顾柒颜刚放完话就听见耳边传来一道略带冷意的咳嗽声,这大狐狸只能可怜吧啦缩了缩脖子。
陆清远狐假虎威,“尊座见谅,我这话只是比较直白,但我的意思其实是还有一个联手的谋划想问问尊座有没有心思。”
妖尊大人眸光大亮,她莞尔一笑:“好弟弟但说无妨。”
她身边那三位已经走近了的姨听见这话皆是一模一样微微眉。
陆清远倒也没卖关子,他直接了当道:“是这样,方才在那天地溶炉之中是真差点被炼化了,所以如今想要找那些幕后之人的也不止尊座,咱们在这个事上可以达成共识,姬姨谢姨的实力你心知肚明吧?”
见顾柒颜点头,陆清远再是道:“反正眼下都得好好休整一通,咱们就趁此机会将陆姨称帝之事定下来,尊座也顺带帮忙处理处理烂摊子,然后待时机成熟,再一同去寻那些人的麻烦。”
大狐狸还没说话呢,陆清远又是淡淡补上一句:“徜若真能达成共识,那咱们也算是再度联手了,这回可要保证万全,咱玉桓宗璇玑观底蕴雄厚,或许也能给尊座塑造出来个满意的道躯”
顾柒颜一把拉住陆清远的手,用力摇了两把,“成交。”
然后她便察觉到身边投的眸光有些不对,妖尊大人边理看自己的发丝,边找了个去看看顾钦、舟舟两人跑哪里去了的借口溜下山去。
三位姨将眸光转向陆清远,盯了他半天后姬青屿才是问道:
“你是真想给她重塑道躯?还有,怎么就好弟弟上了?你和她之间是发生了点儿啥?””
“能发生啥啊姬姨—”陆清远摊摊手,“那狐狸本身都是个神魂,如今这话也是为了帮她挽一挽尊,堂堂尊座成了孤家寡人,若说那种拉拢的话那与怜惘有何不同,说到底她也是妖尊,莫要让她下不来台嘛——”
“呦呵。”姬姨不吃这套,她抱着手臂,冷哼一声:“给人家狐狸姐姐是考虑得周到嘛,方才怎么不想想你家师尊下不下得来台了?哎,还是人家新人唔,陆、鸣-你又,哼鸣!”
姬青屿也就是口花花两句,本来是故意这般阴阳怪气的,结果谁知道陆清远压根就不惯着,当着另外两位姨的面就换住腰肢啃上去了。
好在这金麟台上如今除了他们之外别无其他人,不过姬青屿依然觉得这搞得好象自己这回又是故意当面索吻一般被亲完的姬姨愣愣站在原地,道躯笔挺,脚趾已在那双鞋中蜷了起来。
金麟台上陷入了短暂的沉默,贵妃娘娘迟疑了会儿才是咳嗽一声,弱弱道:
“清儿,本宫也没答应这事儿啊,怎能先同那妖尊先说好了,这也算是先斩后奏了?
可本宫其实还尚未做好这种心理准备啊”
“更何况在眼下这种大事发生过后的情况下,本宫忽然站出来称帝,这适合么?”
陆姨说着便下意识了自己的衣角,也不知道清儿会不会对自己也来这么一出,那怎么可以?可本宫如今又没什么气力躲哎呀。
但陆清远还真没有故技重施,他只是淡淡牵起贵妃娘娘的手,抚慰道:
“此事陆姨倒是不必担忧,如今我们所经历的天地溶炉之事自会原原本本公之于众,朝廷做出那些事也会留下痕迹与无法抹去的证据,多少势力自会帮我们证实。”
“而陆姨您在此时称帝,世人都能看得出您为大宁弹精竭虑的心意,再者-或许京师血脉尚未断绝,这些日子不少民众早已撤出京师,但朝野实际上已经彻底换血,都是自己人的江山还不至于尔虞我诈。”
其实陆凝棠早就听之任之了,如今站出来提这一句只是为了表明自己的立场而已,就算陆清远不说她也不会反对,但陆姨真正想听的并不是这些话。
而陆清远当然懂她,便是又附耳轻声道:“陆姨,若答应了这事儿,那您想要摆脱的那本来就名不实言不顺的贵妃娘娘的头衔也就自然而然可以摘下了,以后喊女帝姐姐,亦或者是姨想听的女帝即便是这般的附耳微声传音也让陆凝棠耳垂都粉了,她还不待陆清远说出那最后的两个字就赶忙捂住了他的嘴,这位贵妃娘娘面红如血:
“好了好了清儿,本宫答应你便是了,那事儿就莫要再提了”
一旁站着的两位师尊相互对视一眼,也不晓得陆清远这究竟是同那贵妃娘娘说了些什么,搞得人能害羞成这样,这两人之间究竟是发生过些啥?
衔霜君微微眉,方才自己扶着陆凝棠出手帮她抵挡天地溶炉影响之时顺便扫过一眼,这贵妃娘娘元阴尚在啊,没什么问题。
谢姨最终也并没有任何失态,她依旧保持着自己身为璇玑观主的姿态,语气清冷平淡道:
“既然此事暂且告一段落,贫道一会儿稍作修整后便先回一趟不周山了,先前行事匆忙,还未与宗内提及过,这事平息了也得交代交代,只用符书不太合适。”
这话的确很象是那冷若冰霜的衔霜君该说的,金麟台上的几人竟也没感觉哪里不对,只是都点了点头。
但其实这位御姐道姑也很想在劫后馀生的此刻被清儿抱在怀里附耳说上两句或是亲上两口的,可身份所迫哎·—·
想来这个节骨眼上眼前这两位昔日闺蜜也怕身边人太多吧,自然也不可能刻意留自己谢姨这话都说出了口,那也只能自己咽下去,她默默道:“那贫道就此———”
她话还没说完,陆清远便拉住了谢姨的衣袖,他笑了笑:“哎,谢姨,您这来都来了”
这熟悉的四个字在谢鹤衣耳边简直如同惊雷,她藏在面纱之下的脸瞬间就红了,这位御姐道姑的脑海里瞬间浮现过那些片段,此地--此地还正好是金麟台,也不知道这算不算是巧合。
她咳嗽了一声:“贫道还不急着回去,暂且在山下那酒楼修养生息会儿再动身,清儿你放心,贫道去趟不周山就回,嗯舟舟也得带去,不过充其量也就数日左右?登基之类的大事肯定能赶上。”
这会儿陆清远便没有再拦她,点了点头之后他又是道:
“既然陆姨称帝这种大事咱们内部暂且敲定了下来,那我们也没必要再待在这金麟台上聊了,这天地溶炉乃至京师如今所发生的一系列事终于结束,真叫人身心俱疲,合该稍事休息会儿。”
“恩”几人一同下山,贵妃娘娘边取出符书点点画画,边轻声道:
“本宫也试试还能不能调令朝廷势力去修皇城如今这幅样子,本宫最担心的也就是此事了,你们虽然都推举本宫称帝,但京师遭受此劫,朝廷威力恐怕会大打折扣,本宫本就身负道行就不够深,怕是——”
“无妨。”姬青屿和谢姨异口同声,“有咱们两宗为你撑腰,何惧如今你踏上这路会不稳?”
师尊大人也在自己的符书上载讯,她又是淡淡道:
“实际上如今也能往好的方向去看这天地溶炉之事也算是解决了不少弊端,就比如看妖族踏平大宁还是为朝廷出手这难以决择之事有了结果,还有便是”
她看了身旁那道姑一眼,“咱们两宗之间这回应该是能够彻底冰释前嫌了。”
谢鹤衣不晓得是在想些什么,半响才是“恩”了声。
“此外妖族动乱已经了断,世间对于妖尊一脉的看法或许会好上不少。”陆清远接过话茬:
“陆姨登上这位置也不与先前那般是个受及制约的傀了,也算是堂堂正正的女帝,朝廷与江湖那些纷乱干戈可以从根本上解决,将来的天下事好象已经缩小成了咱们眼前的—”
谢姨淡淡道:“家事。”
她说完便感受到那三道投来的目光,衔霜君颇感如芒在背,她冷静咳嗽一声,方才翻涌着的思绪害得自己说话都没想过,冷不丁冒出来了这么一句她连忙甩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