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如今强大的神识,再加以太清玉珏的辅助之下,徐衍还是感知到了远处斜前方一处极为不明显的、如同水面涟漪般的灵气波动。
那是阵法的节点!
他开始在狂风暴雨般的攻击中,不着痕迹地慢慢挪动方位,每一步都踏在法术轰击的间隙,直到自己的身体与那处薄弱点,处在了一条笔直的在线。
下一刻,笼罩在徐衍身外的剑芒光华骤然消失,尽数敛为【明寒剑】。
“呲啦!”
一声脆响。
徐衍的身影凭空出现在了斜前方数丈之外,手中那柄金色的【千机】长剑,已汇聚了他全身的真气,狠狠地斩下!
空气中泛起一阵涟漪般的波动,仿佛镜面破碎般。
霎时间,本来被法术犁得四处破碎、狼狈不堪的周围景象瞬间变了,恢复成了原先那副整洁的街道
徐衍正前方几步之遥,一名衣着华丽、面容英俊的青年,正目定口呆,满脸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这青年炼气六层的修为,手中正捏着一枚光华灿灿、布满玄奥纹路的青铜古镜,镜面之上,灵光正自溃散。
这一切,不过发生在一瞬间。
‘糟了!’与徐衍缠斗的皂衣老者心中大惊,不顾一切地催动真元,化作一道残影,向徐衍袭来。
“刷!”
老者硬生生地停下了脚步,双脚在坚硬的青石地面上,犁出了两道深深的沟壑,碎石飞溅。
无它,只因徐衍手中那柄金灿灿的长剑,已经稳稳地搭上了那华贵青年的咽喉。
剑锋冰冷,只需轻轻一送,便能结果了此人的性命。
“道友,道友,莫要冲动!”那皂衣老者慌忙开口,语气中满是急切,再无半分先前的沉稳,生怕自己惊扰了徐衍,导致那长剑轻轻一划。
徐衍的目光,落在了被他挟持住的青年身上。
此人面色倒还算镇定自矜,只是额角缓缓滑落的一颗冷汗,以及喉结不受控制的滚动,还是暴露了他内心的真实情绪。
夜色昏暗,月光被乌云屏蔽,街上死一般的沉寂。
似乎过了好久,又似乎只是一瞬间。
那青年才用一种略带干涩的声音开口了:“道友可否…放下剑来,有事好商量?”
徐衍斜睨着他,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声音不大,却清淅地传入两人耳中:“在下不知何处得罪了这位卢公子?真是好大的阵仗,又是幻阵,又是炼气后期的大修士,就为了杀区区一个中品符师?”
“道友,这…”那卢家公子刚要开口,徐衍手中的【千机剑】便向前逼近了一分。
一粒鲜红的血珠,顺着青年白淅的脖颈缓缓滑下,落入他月白色的衣服中,显得格外刺眼。
“小辈尔敢!”银发皂衣老者眼看这情形,目眦欲裂地大喝道,一股磅礴的气势轰然压来。
剑锋又往内进了一丝,一道细细的血流顺着脖颈,直流入卢家公子的衣领之内。
“道友三思!道友三思!是老朽失言!”老者气势一收,立刻服软,语气中带着一丝哀求。
“三爷,您少说两句吧。”卢家公子苦笑着制止了他,随即转向徐衍,脸上挤出一丝笑容,“在下卢文麒,卢氏三房嫡长,今夜…今夜是在下喝了些酒,行事唐突,惊扰了道兄,心中羞愧不已,还请道兄恕罪,道兄若有什么吩咐,在下一定从命,绝无二话。”
‘这人倒是挺会说话。先亮明了家世靠山,又一口一个道兄向我示弱,怕我下不来台,还找了个喝酒的憋脚理由当台阶,倒不愧是世家嫡系。’
徐衍不为所动,只将剑稍稍挪开了一丝,让冰冷的剑锋不再紧贴着对方的皮肤:“卢公子可愿和我说说实话了?”
“在下自然知无不言。”卢文麒连忙道,不敢有丝毫隐瞒,“这观湖坊的护坊大阵,有一项查探之能,我等每隔三年,都会以此功能,检查整个坊市,看是否有在坊市所住时间不长,却又刻意藏匿修为之人。”
“若是此人修为高深,便按例都要上门查探一二,以防不测;只是不想这次让我遇到了道兄这等天骄,当真是开了眼界。”
徐衍轻笑一声,目光落向卢文麒那一直垂着的手上,以及他手中紧紧握着的那面青铜古镜:“这物,怕是与那护坊大阵的联系也不浅吧。”
卢文麒的身体微不可察地颤斗了一下,心中骇然,此人斗法时竟还有馀力观察到如此细节。
他涩声道:“怎么也瞒不过道兄。在下这镜子唤作【明澈镜】,那护坊大阵本身并无探查之能,只是提供灵气与威能支撑,实际上,还是要靠这面镜子来行使探查的职能。”
“这是何等法器?那阵法又是何等品级?”徐衍追问道,每一个问题都直击要害。
“大阵是炼气巅峰的品阶,这镜子,是上百年前,我家一位先辈欲要炼制一件筑基灵器,结果未能成功,才成了此物。”
“它有探查伪装、窥破隐秘的功用,算是介于法器与筑基灵器之间吧。”
徐衍闻言,心中暗叹一声。
自己已经足够谨慎,可还是小瞧了这些传承上百年的修仙世家,所拥有的底蕴与手段。
当初,王成铸就曾说过,他这《敛息匿查术》在筑基修士的手段面前,便顶不了用。
如今这半步的筑基灵器,再以一座大阵源源不断地汲取灵气供给,威能已然不逊于真正的筑基手段,自己的隐秘自然无从遁形。
炼气七层的修为,哪怕是在这赵国修士最为鼎盛繁华的翠微湖坊市,也绝对不算低了。
一个年纪轻轻的炼气七层修士,还刻意隐匿修为,深居简出。
换做自己是卢家人,也一定会将此人定为重点关注的目标,怀疑其动机。
此刻,徐衍脸色镇静自若,轻松地将长剑横在卢家公子的喉前。
逼得世家贵子、炼气宿老全都小心翼翼地奉迎着,占据了绝对的主动。
可他的心中,却是阴沉无比,只浮现出一股致命般的威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