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既明靠在冰冷的电梯壁上重重喘息着,试图多吸进些空气缓解缓解头昏,药效让他的意识在清醒与模糊间摇摆,甚至在电梯下行过程中站着睡着了几秒。
他下到三楼,出电梯后,走向宴会厅的反方向,找了个没人的角落蹲下,打算休息一会儿,等缓过来之后去找伊曼打声招呼,再独自打车离开。
但越停留越感到困意汹涌,看来那药还在持续起作用,也不知药效完全发作会是什么状况。
不能再拖了,既然缓不过来,就不能坐出租车。
可他现在的状态,任谁看到都会猜到他身上发生了什么。
即便实际上什么都没发生,从此以后,别人看到他就容易往这方面想,无论同情还是揣测,都不是好事。
更何况他手上还沾着血迹,更容易引起误会。
绝不能回到宴会厅。
好在主会场不在一楼,这个时候离开应该不会引起太多注意。
他爬起来,接着坐电梯往下。
突然想起来他刚刚还找了朋友们求助,现在得说一声,免得他们跑去楼顶扑空,反而还对上穆拉德。
也不知道怎么方才这点小事都忘了。
打开手机,还好刚刚发的消息朋友们还都还未读呢,社交礼仪ax。
他以电梯锃亮的内壁为背景,拍了张比的手势,附上我没事了,放心。发给刚刚求助过的朋友。
又单独给伊曼补了句:“我在你的车旁边等你。”
穆拉德总不至于厚颜无耻到在众目睽睽之下把他再拖回去吧?
方既明把沾着血的右手揣进兜里,婉拒了侍者的搀扶,左手扶着墙,像是喝醉了似的走出酒店大楼。
初春冷冷的夜风扑面而来,让他短暂清醒了几秒。
哦,他这才反应过来,原来不是穆拉德没开空调,是空调开得太热了。
北极熊灭绝都怪他,哼!
伊曼见方既明迟迟不回来,有些担心,谈项目没必要谈那么久吧?
对穆拉德这种人而言,法律不过是一纸空文……
要是他被方既明拒绝后恼羞成怒,后果不堪设想。
越想越担心,他终于忍不住查看手机,发现了方既明半小时前发出的求救信息和八分钟后报平安的消息。
他立即和几个正和他寒暄的朋友匆匆告辞,起身疾步离席。
他不敢想穆拉德会对他做什么,此前那人没少虐杀过敢反抗和违背他的人,最终都被包装成了各种各样的意外,只有他们所谓“圈子里的人”知道真相,却又敢怒不敢言。
昨天是不是应该劝方既明接受穆拉德的投资?这样是不是就能避免让他陷入险境?
来不及深究,他已经用最快速度赶到停车处。
他是在车背后找到方既明的,这人正在花坛边的石坎上缩成一团,双手抱膝,脑袋埋在臂弯里,右手还往下滴着血。
方既明!伊曼叫着他的名字,有些着急地拍拍他的肩,没有得到回应。
他轻轻翻过方既明滴着血的右手,只见他手中正紧握着一把美工刀,刀刃已经嵌进肉里,血正顺着刀尖滴落。
方既明像是感觉不到疼,依然什么反应都没有,手也很冰,吓伊曼一跳。
他赶紧摸了摸方既明的颈动脉,皮肤一片滚烫,脉搏很快。
失去意识,但是还活着。
伊曼稍微松了口气,他没试图把刀从方既明手心拿出来,生怕引发更严重的出血。
他抽出方既明的左臂,搭在自己肩上。
这人全身软得像是被抽走了骨头,伊曼揽住对方的腰将人扶起,扶他坐在车后座。
被放到座位上时,方既明终于勉勉强强睁开了眼睛。
在经历过那个老变态的纠缠后,看到小伊曼清俊的面容,简直是如听仙乐耳暂明——视觉版。
太治愈了!
想抱。
方既明抬起手,可刚松开手掌,那把美工刀就落了下去,鲜血涌了出来,而当事人却并没有察觉到。
他觉得自己真是双标得可以,伊曼就可以亲近,穆拉德……死都不行,他想都不想再想这个狗东西。
原来自己是个颜控?
不行,他又想起刚刚忍着恶心假装顺从的感觉,自己要是抱了伊曼,那岂不是和那个死变态没区别?
他又把手放了下来,静静地注视着伊曼。
伊曼见他把刀弄掉,皱了皱眉,和明显还没清醒、眼尾红红的方既明对视两秒,开始着手止血。
这位好看的小天使在做什么?在解自己的领带。
真是一点都不想反抗呢。
然后呢?
哦,只是包扎啊。
那又不是自己的血,是那个秘书的,包扎干什么?
方既明安静地看着他在车内不是很亮的暖光中垂落的银发,真是日照香炉生紫烟……不对,应该是疑是银河落九天。
好像都是?
他盯着看了一会儿,又睡着了。
行在路中,他被颠醒了一次,发现伊曼的风衣正盖在自己身上,整个人被一种清雅的茉莉花香包裹住了。
真是美好。
不抱人,只抱抱衣服,应该没有那么变态吧?
方既明搂紧风衣,幸福地再度陷入沉睡。
伊曼没带他回家,而是带他去了有熟人的诊所。
医生做完化验后,将方既明推去输液,加速代谢,并告知伊曼:是肌肉松弛剂混合了催情药物,通常72小时之后才能代谢干净,之后常会出现记忆衰退和慢性头痛等副作用。
伊曼点头:请给我一份血液药物化验报告。
他……即便求助家族,也做不到帮方既明讨回公道,只能留一份备案,以备不时之需。
他似乎什么都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