栗源死死地盯着祁烬的眼睛,她愤怒,她气恼,但的确像祁烬说的她不能把他怎么样。
手指已经攥紧车下的坐垫,指尖已经用力的发白。
但她已经意识到了势不如人的悲凉。
两人不知道对视了多久,最后栗源在祁烬不可思议的眼神下,拿起旁边的保温桶,一口一口地吃着粥。
祁烬见她知道好歹,身子靠坐在椅背上,不再管她。
小不点就是欠教训,每次不给她上点手段,栗源是不知道‘服’字怎么写。
栗源咬着牙,把保温桶里面的粥喝的一滴都不剩。喝完之后,她把保温桶放在一边,不出一声。
祁烬从扶手箱里拿出湿巾给栗源擦手擦嘴,声音淡淡说道:“跟我较劲儿没有用,身体是你自己的。一会儿还要下葬立碑,还有的你折腾。”
栗源这才看向祁烬,深深看着他,“你到底想怎么样?”
祁烬给黎源擦手的手顿住,片刻又继续,“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面面俱到,事事在意,你说我想怎么样?”
栗源闭了闭眼睛,深呼吸一口气,“不怕咱俩睡一个被窝,等你睡着的时候我真拿刀捅了你?”
祁烬淡声,“你要真有这本事,随便你。”
栗源别过头看向窗外,也不再说这种不可能发生的事,“我要回鸿升集团上班。”
祁烬点头,“行。不过干什么得我决定。”
栗源抿唇不答,但很快又说道:“怕我架空你?”
祁烬不明意味地笑了声,“你可以把这个当成你目标。”
栗源有些看不懂祁烬,到底是在瞧不起她,觉得她这辈子都做不到;还是祁烬已经到了不怕任何人撼动他地位的程度。
“你要我做什么?”
祁烬靠在后座闭目养神,“等葬礼的事情结束了再说。”
话落,两人一路上没再说话。
直到车子行驶到墓园,祁烬率先下了车,直接去了头车,从秦淮的手里捧过骨灰盒。
栗源紧随其后落车。
外面的雨淅淅沥沥有越下越大的趋势,秦淮在身后替祁烬打伞遮雨。
祁烬把骨灰盒交到栗源的手里,“送爸最后一程吧。”
栗源深深看了祁烬一眼,从他手里接过骨灰盒。祁烬从秦淮手里接过伞,亲自替栗源挡雨。
栗源声音很淡,“别让爸淋雨就行,我无所谓。”
祁烬把伞往前面倾斜了下,把栗源跟骨灰盒稳稳遮在里面,自己倒是大半边身子都在伞外淋雨。
“你听话点,只要我在,你和爸谁也淋不到。”
栗源没心情纠正祁烬话里的虚情假意,如果真是这样,祁烬早该一刀结果了初夏这个杀父仇人。
雨下得透了,青石板路泛着冷光。
栗源走在最前面,她不经意间回头,就看到身后黑伞如云,竟都是来送葬的,远远看去象是簇拥着她捧着的骨灰盒。
这些人虽然都来了,但是能有几个真心诚意来送葬的?不过都是给祁烬看的。
她如今换了身份,换了心境,难免再次感叹,权利可真是个好东西,能让毫无关系的人来哭灵,也能让人瞬间忘记前一秒他们还在唾弃她父亲是个杀人犯。
她现在理解了一件事情,人最傻的行为就是要证明自己。
以前她总想自证,想要用自己的能力去过一份属于自己的的生活,想要证明他们栗家人都是堂堂正正,他的父亲绝对不是外界形容的那么恶名昭彰,她栗源也不是个只会靠着家里荫蔽,走歪门邪道的人。
但是此时此刻的一幕,就象是对她最无声的嘲讽,她所有的努力,受得所有生活的苦和教训都象是一场笑话,都不及祁烬的一句话。
人一旦可以只手遮天,就有了制定规则的权利。就象祁烬,他只需要在灵前磕了三个头,承认栗铭钊是他的养父,这些人就会来吊唁,不论棺材里躺着的是杀人犯,还是慈善家,只要是祁烬的父亲,那就是他们要吊唁的对象。
多可笑!
同时,她也深刻意识到她错了,她真正需要的不该是自证,而是权利。
栗源捧住手中的骨灰盒向前走,慢慢走到位置最佳的墓地旁,把骨灰盒缓缓放入墓地。
她看着工作人员,一捧一捧地填上土,心里对父亲说着,“爸,女儿对不起您,女儿做不了你期望中的正直的人了。您总说人不能走错路,如果做错了一件事情,要靠做千百个好事才能弥补一件错事。
我知道您的良苦用心,但是正直的人不能替您报仇雪恨,不能为您伸张正义,只有重回权利中心,拥有权利,才能让您去的了无遗撼。
您最不想我与祁烬扯上关系,但是从现在起,我要牢牢抓住他,做小三也好,做情人也罢,他现在是我能够的着,又不会心存愧疚的垫脚石。
生死面前,爱或者不爱都没那么重要了,只要他能给我想要的,就够了。”
心里的话说完,她闭上眼睛,眼皮包不住眼泪,从眼角的位置无声滑落。未来她走的路,再也没有父亲陪伴教导,以后好与坏都只能自己承担,她再也没有任何避风的港湾。
骨灰盒已经被妥善安置,祁烬伸手扶着栗源骼膊,“起来,别让爸走了还替你担心。”
他以为栗源还要倔着不动,已经准备好了强制把人带走的准备,却不想栗源很听话地顺着他的力道站起来。
“我没力气了,能扶着下山吗?”
栗源肯自己爱惜自己,祁烬没什么不答应的。他把手里的雨伞递给秦淮,一只手扶着栗源的骼膊,另一只手柄人半抱在怀里。
“这样能走吗,不行我抱你下去。”
栗源摇头,半靠在祁烬怀里,“这样就行,我就是担心要是被静姨知道,她会不高兴。”
祁烬唇角抿紧,片刻说道:“只要大哥订婚了,她就不会管你跟不跟我在一起。”
栗源感觉到祁烬话语里带着的酸味儿,她轻声说着,“我没喜欢大哥,如果你不信,我去劝大哥早点订婚。”
祁烬倏地眯眼打量栗源,眼底都是探究。
以他对栗源的了解,她是一个绝对不会说出这样话的人。
祁烬伸手抬起栗源下颌,让她跟自己对视,“栗源,别跟我耍花样,不然后果你受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