栗源把卡里最后的钱付了检查费,缴费之后她拖着沉重的身子离开。
身体可能是发了高烧,每走一步都浑身发疼,连带着脑子都象是要烧着了一样的迷糊。
栗源不敢再动,只好在医院靠墙的位置找了个座位,闭着眼睛想要休息一会儿。就算她想做什么,也至少先让现在这个破身体缓一缓。
她之前一直以为靠自己的倔强,自己的能力,只要兢兢业业,认真努力至少可以活的下去,过的下去。
但经历这些日子的事情,现实一次一次告诉她,她的想法太天真。
人只有一个活法,那就是费尽心思向上爬,不然只要你掉下来了,就会有人想踩死你。
你只要有一次低头了,那以后就是低不完的头。从来都没有退一步海阔天空,也不会有人懂得适可而止。除非自己强大,重新回到高位,不然别人会在你落魄的时候,费尽心思踩死你。
思绪在脑子里不断地旋转,让她本就发晕的脑袋更晕了。
这个时候,栗源难免会回想起曾经的生活,她但凡有个头疼脑热,家里面至少会有四五个家庭医生围着她转
现在她真的快难受死了,身边竟然连个人都没有。
果然人阶级不一样了,反应也不一样。经历人情冷暖,她最常听见的一句话就是,没有遭不了的罪,只有享不了的福。
她垂下头逼迫自己缓过眼前的难受,但是对面病房的人象是故意要拿她当对照组,衬托对方的金尊玉贵。
她在这儿坐了五分钟,只看到对面病房里面医生护士进进出出,象是她从前一样,备受关注和宠爱。
这样的氛围有些压抑,栗源想站起身离开,但就在她要起身的时候,看到病房门再次打开,这次走出来的是两个身高腿长的男人,一个沉稳矜持,一个凌厉贵气。
栗源瞳孔缩了下,反应过来是谁之后当即垂下头,别开视线。这两人不是别人,一个是祁煜,一个是祁烬。
这场面过分的熟悉,熟悉的让栗源都觉得恍惚。
十年前,她得过阑尾炎,手术之后她醒过来,一屋子的人对她嘘寒问暖。当时祁烬和祁煜占据了屋子最显眼的位置,就想第一时间看一下她到底好不好。
时光流转,祁烬和祁煜都已经从少年打扮的模样,变成了精英总裁,同样的人却换了关心紧张的对象。
她都难受的快死了,祁烬和祁煜却在担忧病房里的人。
栗源自嘲地笑了下,现在病房里被忙前忙后的病患身份就不难猜了,一定是初夏。
祁烬还真是用实际行动证明了,只要他想捧谁,谁就能成为让人艳羡的最幸福的人。而她,只是祁烬想起来就逗弄一下,遇到初夏的事情就被扔到车下的玩具而已。
哪怕是在初夏,用了龌龊的手段,毁了她现在仅存的温暖,把乔家闹了个鸡犬不宁,连条活路都不给她留的时候。祁烬仍旧对初夏温柔呵护,小心看护。
初夏有这样能随时毁了她的能耐,还真都是祁烬纵的。
换句话说,她现在受到的伤害,等同于祁烬给的。
这一刻栗源想明白了,付航说的没错,她应该成为付航那一类的人,只看结果,不在意过程,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人和资源。
不然,她只会是初夏和祁烬感情里py的一环,他们恩爱甜蜜,她只是偶尔剧情需要用来对照女主有多幸福的,客串npc。
拿起电话,她拨通给付航,“付小姐,你的提议……我答应了。”
电话挂断,栗源已经难受地浑身哆嗦,整个人蜷缩在了医院的椅子上。
这里是医院,总不会让她真死在这儿。
等栗源再有意识的时候已经是三天后,她睁开眼睛首先看到的就是奢华欧式装修的卧室,极具宫廷风的雕花吊顶,像征着富贵的水晶吊灯,还有她身体下的床垫,她能感觉到这个触感绝对是海丝腾的。
“醒了?”
男人声音磁性低缓,虽然带着一丝的轻挑却不让人反感,反倒是给他增加了一抹独有的辨识度。
栗源视线看过去,因为长时间没有说话,嗓子有些许的沙哑,“商部长,这家里装修似乎有些超标了,不怕上面说你贪墨请你‘喝茶’”
商思诚‘啧’了声,“我好心好意把你从医院带出来,还给你请了最好的医生,怎么你一开口就想把我送进去,栗小姐是不是过于恩将仇报了?”
栗源别开眼不去看商思诚,这人长了一双桃花眼,真是看狗都深情。
她拒绝当狗,更拒绝当暧昧对象。
“我记得我是给付小姐打的电话。”
言外之意,商思诚属于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商思诚也不恼,什么样的女人他都见惯了,栗源这一款大小姐脾气的,他也算见得多,无非就是还想端着最后一丝矜持。
商思诚不紧不慢怼回来,“航航有公司的事情要处理,晚点回来,我就是个替班的,代她照顾你而已。”
言外之意,栗源没那么重要,别自以为是,他也是受人所托,不要以为他什么女人都看得上。
“既然你醒了,那我就先走了,自己会看输液瓶吧?小心回血。”
说完,他站起身往外走毫不留恋,表明他没有任何暧昧意思。
走到门口的时候,似乎想起来什么,他回头对栗源说道:“这里是航航家,不是我家,别整天想着把我送进去。
等你打完这针就收拾收拾,晚上有个局,航航会带你一起去,可能会碰到阿烬,注意你的仪容仪表。”
撂下一句话,商思诚对她眨了眨眼睛,“别对阿烬动心哦,你现在目标是让他娶了航航,不然遭罪的是你自己。”
栗源低头看了看自己,笑了,“商部长,人可以看起来不正常,但不能真的不正常。一个人不爱我,但我非要爱他,这不叫恋爱脑,叫斯德格尔蒙综合征,是病,得治。”
商思闻言愣了下,但很快反应过来她说的是什么,当即笑出声。
“清醒,通透,那祝你和航航晚上首战告捷。”
话落,商思诚转身出了房门。
屋内再次归于平静,栗源缓缓躺下去,闭上眼睛。
她从前一直觉得,人活着就要有人情味儿,即使过着非富即贵的生活,也要保持一颗纯粹的心。
但现实证明,你的纯粹只是别人眼里的笑话,是这世故世界里最先被碾碎的牺牲品。
祁烬,即使她从前默默喜欢过,但他已经爱上了她可以算是不共戴天的仇人。
所以,他们注定不可能再是同路人,再见——怕是刀刃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