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溶端坐于,简陋的院中,心中若有所思。
他今日微服而来,就是来试探一下,这位“青萍客”先生,到底是否与调查的那样。
毕竟妹妹自从认识“青萍客”后,就对此人赞不绝口,言语间那份毫不掩饰的推崇与亲近,让他这做兄长的,既好奇又难免心生警剔。
势必要亲眼看看,究竟是何等人物,能让眼高于顶的妹妹,如此青睐有加。
若此人真如妹妹所言,身负奇才,品性又不错,那么或可招揽至麾下,成为助力。
然而,在刚才短短的接触后,观其谈吐发现,条理清淅,见解不凡,论及实务亦能切中要害,毫无寻常寒儒的酸腐或谄媚。
更难得的是。
面对自己刻意流露的“贵气”,此人态度不卑不亢,目光清正,显然并非慕恋虚荣之辈。
他心中的那份认同感,不知不觉已增至了七八分。
若此人能将其才学为己所用,或真能成就妹妹的良缘,倒不失为两全其美之策。
与此同时,厨房之内。
贾琛手起刀落,动作流畅,脑中亦在飞速盘算着。
若他此刻所料不差,外面的这位气度逼人,俊美得近乎失真的‘容兄’,十有八九便是那位,贤名在外的北静王水溶了。
毕竟在原着之中,有符合此等年纪,又风华与气场的,也只有他了。
想必这位北静王今日突然到访,九成九与那位前几日,在此醉酒失态,活泼过头的郡主,脱不了干系。
怕是兄长前来审查了。
贾琛心念电转间,已迅速调整好心态与策略,决定以不变应万变,以诚相待。
但亦要适时展露锋芒。
不多时。
院中再次支起青石板,炭火燃起熟悉的“刺啦!”声,伴随着浓烈的肉香,打破了短暂的宁静。
水溶原本从容的姿态,在这诱人声响,与扑鼻香气的冲击下,也不由得微微前倾了身体,眼中闪过一丝真正的好奇。
“这是……”水溶好奇的问道。
贾琛做了一个“请”的姿势,道:“容兄,来尝尝看。”
水溶沉思片刻,就拿起筷子夹起一片,蘸满特制酱料,外皮焦脆,内里却锁满肉汁的烤肉,直接送入了口中。
他在细嚼几下后,眼中瞬间迸发出,难以置信的光彩!
那味道层层叠叠,咸香为主导,却又融合了恰到好处的香甜,与一丝难以言喻的鲜美,彻底颠复了他对“炙肉”这类,粗犷食物的固有印象。
“妙,绝妙!”
水溶脱口赞道,矜持瞬间被美味瓦解。
他手下的筷子不停,又接连品尝了几片,方才暂歇,回味无穷。
贾琛见此场景,适时捧出自家酿造的果子酒。
酒液呈琥珀色,倒入粗瓷碗中,漾开独特的果香。
“容兄,尝尝自家酿制的酒水。”
水溶依言饮下一口。
初时只觉酸甜可口,果味清新,仿佛只是寻常果饮。
但随即一股温润的暖流,顺着喉管滑入腹中,继而缓缓升腾,力道醇厚绵长。
“好酒!”
水溶再次惊叹,仔细端详着碗中酒液。
“这酒……果香天然,酸甜适口,更难得的是底蕴十足,后劲凛然!”
“只怕市面上那些,价值不菲的所谓名酿,也未必能有此独特风味!”
“贾兄弟,你这真是……处处皆惊喜,深藏不露啊!”
水溶在说话时,看向贾琛的目光,欣赏之意更加浓烈。
美食佐酒,言谈愈欢。
水溶本就对贾琛的印象极佳,几碗这后劲不小的果子酒下肚,心胸更为开阔,言语间也少了几分王爷的疏离,多了几分朋友的随意。
两人从口腹之欲,谈到各地风物,从江湖传闻,引申至天下格局。
当然,水溶自有分寸,只论大势,不涉机密。
就这样,二人越聊越是投机,颇有些相见恨晚,惺惺相惜之感。
酒意渐酣,两人面上皆染红晕。
水溶本性中,自有豪迈不羁的一面,此刻在美酒与投缘气氛的催动下,看着眼前这位才华横溢,性情对自己胃口的布衣,一股热血直冲顶门。
他猛的放下酒碗,一把紧紧握住贾琛的手,情绪激动,声音也提高了些许:“贾兄弟!”
“不瞒你说,我容止自认行走四方,见识过不少人物,却从未遇到如贾兄弟这般,与我如此投缘之人!”
“今日一见,如遇故交,若贾兄弟不弃,我愿在此与贾兄弟义结金兰,从此以兄弟相称,祸福与共,不离不弃!”
“不知贾兄弟的意下如何?”
贾琛被这突如其来的结拜提议,弄得一怔,立即看向水溶。
只见对方面泛红光,眼神灼灼,满是毫无作伪的赤诚与期待。
与北静王结为异姓兄弟?
这无疑是天上掉下的巨大机缘,一座最稳固不过的靠山!
他当下不再尤豫,压下心中激荡,朗声应道:“容兄龙章凤姿,肯折节下交,琛乃一介布衣,蒙兄如此看重,岂有推拒之理?此乃贾琛之幸!”
“好,太好了!好兄弟!”水溶闻言大喜过望。
然后,就拉着贾琛走到院中,那棵老槐树下的石板地上跪下。
他也顾不得什么繁琐仪式,直接对着朗朗青天,厚重大地,直接磕了三个响头,肃然起誓。
“皇天在上,后土在下,今日我容止,与贾琛结为异姓兄弟,从此肝胆相照,福祸同担!”
“若违此誓,天人共弃!”
贾琛亦紧随其后,郑重立下誓言。
俩人起身后,水溶用力拍着贾琛的肩膀,放声畅笑,快意非常。
“好!好!好!”
“我年长你几岁,以后就以兄自居了。”
“老弟,从今往后咱们,可就是一家人了!”
贾琛面上感动,连声称是,内心却在暗忖。
一家人?
就算不结拜,以后将你妹妹娶回家门,那照样也能成为一家人。
与此同时,隐在屋顶暗处,负责护卫的两名心腹侍卫,将下方这结拜的一幕,尽收眼底。
两人面面相觑,嘴角皆控制不住的,都在微微抽搐。
其中一人小声说道,声音中充满了无奈:“王爷今日……这酒怕是喝得,有些上头了。”
“等明日酒醒,回想起今日之事,不知是否会觉得……些许尴尬?”
另外一人揉了揉眉心,道:“但愿王爷醒来,还能记得这桩大事……”
“否则我等是提醒,还是不提醒?”
“毕竟,与一位相识不足半日之人,便要义结金兰,王爷这性子……”
“唉,只盼这位贾公子,是真值得托付的性情中人,莫要负了王爷这片,赤诚之心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