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探春拉了拉,史湘云的袖子,说道:“走,我们去看看。”
随后,两人便跟着人流,往东府方向走了几步。
远远就瞧见天香楼的楼下,站着不少丫鬟嬷嬷,个个面带愁容。
她们身份所限不便进去,只在廊下隔着窗棂望了一眼。
只见内室里,秦可卿斜倚在锦榻上,身上盖着厚厚的锦被,面色苍白得近乎透明,更衬得那眉眼如画,唇色淡樱。
即便是病骨支离,那份弱不胜衣的风流袅娜,仿佛不属于尘世的美丽,依旧惊心动魄。
史湘云和贾探春俩人,都算是美人胚子,平日里也颇以容貌自矜。
此刻见了病中的秦可卿,心中却都不由自主的,生出一种“我见尤怜”,和淡淡的自叹弗如之感。
“这般模样,真是……”
史湘云喃喃道,一时间竟然找不到,合适的词来形容。
贾探春也轻轻叹了口气:“红颜薄命,大抵如此吧。”
两人默默退了出来,心情都有些沉重。
紧跟着,重新往府外走去,准备继续之前的计划。
他们走着走着,史湘云忽然猛的停下脚步,眼睛一亮,抓住贾探春的手,道:
“三妹妹,我想起来了!”
“琛大哥他不仅会做蜂窝煤,还会做饭,就连医术也很高明呢!”
贾探春正沉浸在,方才见到秦可卿病容的惋惜中,闻言回过神来,狐疑的看着史湘云。
“你又来了!”
“云丫头,我知道你与那位贾琛交好,可也不能这般胡吹大气吧?”
“这世上哪有这等全才之人?”
“不仅会庖厨,还能造那实用的蜂窝煤,如今连医术都出来了?”
“难不成他是食神和鲁班爷,还有华佗祖师一起下凡了不成?”
她说到这里,自己都忍不住笑了起来,显然是一个字都不信。
史湘云见贾探春又是不信,急得直跺脚:“我就知道你不信,可我说的都是实话!”
“周嬷嬷前几天得了重病,就是他治好的,他还给我瞧过……瞧过小毛病,说得可准了!”
“要是让他来给小蓉大奶奶瞧瞧,说不定真能治好呢!”
贾探春只当史湘云是小孩子心性,为了证明自己新朋友的本事,而口不择言,笑着摇了摇头,就拉着她继续往外走。
“好了,好了,我的史大姑娘,咱们先去给你那位,全能的琛大哥买礼物吧。”
“至于医术什么的,等我们见了他,你再慢慢吹嘘不迟。”
史湘云被她拉着,嘴里还在不服气地嘟囔:“我不是吹嘘……他真的会嘛……”
“等见了面,你就知道了……”
史湘云的心里,已经打定了主意,等下见了贾琛,定要让他露一手,好叫三妹妹心服口服。
两个少女各怀心思,出了荣国府后,就向着热闹的街市走去。
与此同时。
贾琛的小院。
他早起先是练了会儿五禽戏,活动开筋骨后,便坐在书桌前,面前铺开了一张草图。
图上画的并非书籍插画,而是一种结构复杂的炉窑,旁边还标注着一些,诸如“石英砂”,“纯硷”,“石灰石”等材料的名称。
经过蜂窝煤的成功,和昨日与郡主的交互,贾琛更加坚定了,必须拥有独一无二的技术壁垒,以及更高产业的决心。
蜂窝煤易模仿,若非郡主昨日解围,后续麻烦不断。
想必过不了多久,市场面就会出现仿制的,这是避免不了的事情。
而书籍也会受制于内容和舆论,并不能把所有鸡蛋,都放在这个篮子里。
所以,贾琛就有了新目标——琉璃。
或者说,更纯净的玻璃。
这个时代已有琉璃,但多为色彩斑烂,透明度不高的器皿或饰品。
且价格昂贵,被视为珍宝。
贾琛准备弄出透明度高,可用于窗户,制作镜片,乃至各种实用器皿的,平板玻璃和透明玻璃。
这其中蕴含的利润,将是蜂窝煤的千百倍。
前世他在写网络小说时,也写过男主在古代,制造玻璃的过程,如今刚好可以如法炮制。
虽然细节比较模糊,但基本的原理,和所需原料是知道的。
难点在于高温窑炉的建造,和原料的提纯。
这需要投入更多的资金,查找可靠的工匠,以及一个足够安全,又隐蔽的场地。
贾琛摩挲着下巴,若有所思。
“看来,和那位背景深厚的郡主,恐怕还得有更深入的合作才行。”
……
北静王府。
郡主的闺阁。
清晨的阳光,通过精致的窗棂,在光滑如镜的金砖地面上,投出斑驳的光影。
原本正在熟睡的水歆,那长长的睫毛,忽然颤动了几下,极不情愿的睁开了眼。
“嘶!”
宿醉带来的头痛,如同有锤子在敲打她的太阳穴,她忍不住发出一声,细微的呻吟。
水歆轻抚着有些发昏的脑袋,喃喃自语道:“奇怪,我的酒量不小,以前喝上一斤多都不会醉。”
“昨天才喝了那么点,怎么就不省人事了?”
这时,一直守在床边的丫鬟侍剑,见状连忙上前。
“郡主,您醒了?”
丫鬟侍剑小心翼翼的将水歆扶坐起,把一杯温热的醒酒茶,递到她的唇边。
水歆就着侍剑的手喝了几口,温热微苦的茶汤滑入喉咙,让她混沌的脑子,这才清醒了几分。
紧跟着,下意识的开始回想昨日之事……
先是去贾琛那里……吃了从未吃过的石板烤肉,喝了甜甜的果子酒,然后……
然后……
记忆的闸门轰然打开,画面一帧帧的,在她的脑海中回放。
自己豪气干云的舞剑……
然后,脚步虚浮的跌进,一个温暖的怀抱……
她用手指抬起那人的下巴……用轻挑的语气问:“小郎君,长得真真是英俊呢……”
“可有婚配否?你觉得本郡主我如何呀?”
轰——!
一股热血瞬间冲上头顶,水歆的脸颊,耳朵,乃至脖颈,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染成了绯红色。
比昨日醉后更甚,活脱脱一只熟透了的红苹果。
“呀!”
水歆猛的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一把抢过侍剑手中的茶杯,塞回到她的手里。
然后,整个人象只受惊的鸵鸟般,飞快的缩回锦被里。
她用厚厚的云缎被子,将自己从头到脚,蒙了个严严实实。
很快,被子里就传来了,水歆闷声闷气,还带着无尽羞窘的哀嚎。
“啊啊啊!!!”
“简直羞死人了!!!”
“真是没脸见人了,我……我怎么会……”
“怎么会说出那种话!”
“呜呜……我……不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