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了!”
程家船队中,一片恐慌。
程正吾眼见水师战船摆开拦截阵型,市舶司巡船又从后咬住不放,知道硬闯无望,脸色煞白。
“老爷,怎么办?”
老管家牙叔,和船老大二人皆是面露绝望。
程正吾眼神疯狂地闪烁,猛地想到了什么,嘶声道:“不能把那些钢材留着,全部沉江!”
“沉江?”
两人听后,面面相觑。
程正吾低声怒吼道:“快!然后把所有涉及此事的文书、图谱,全部烧掉,还有家里的账簿也全部烧掉!”
船上顿时一片混乱,有人试图去搬动沉重的箱子,有人则去取出火柴准备焚烧文书。
就在这时,后方传来一声厉喝:“程正吾!尔等已被包围,弃械投降,尚可保全尸!若再负隅顽抗,株连九族!”
正是徐唔可的快船终于追了上来!
他站在船头,看着前方混乱的程家船队,以及正在合围的水师、市舶司船只,心中稍定,立即大声喊道。
听到株连九族四字,程家船队中不少人的动作僵住了。
他们大多是程氏族人或雇佣的护卫,并非人人都有程正吾那般破釜沉舟的决心。
徐唔可见状,再次加码,运足内力,声音清晰地传遍江面:“朝廷有令!只诛首恶,胁从不问!凡放下兵器、协助擒拿程正吾者,免罪!举报隐藏禁物者,有功!”
此言一出,程家船队中顿时人心浮动。
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声:“我不想死!我投降!”
随即,叮叮当当的兵器落地声接连响起,不少护卫和船工纷纷弃械。
“你们……你们这……”
程正吾气得浑身发抖,抽出佩刀欲砍杀投降者,却被牙叔拦住。
“老爷,大势已去,留得性命……”
“滚开!”
程正吾状若疯癫,竟转身冲向那些装着合金钢的箱子,试图亲自将其推入江中。
“拦住他!”
徐唔可看得分明,立即下令。
不等西厂番役动手,附近一艘水师战船上,射出一支精准的弩箭。
“嗖”地一声,正中程正吾大腿,程正吾惨叫一声,扑倒在甲板上。
水师战船迅速靠拢,官兵纷纷跳帮而上,迅速控制了局面。
负隅顽抗的程家死党被格杀,其余人等皆被缴械拘押。
徐唔可也登上了程正吾所在的主船。
看到甲板和船舱中的合金钢,徐唔可长长的松了口气。
待搜寻船只的百户禀报,发现合金钢的生产技艺和配伍方子后,徐唔可后背登时就冒出了冷汗。
他是真的没想到,程正吾竟然还弄到了这些东西。
徐唔可大踏步的走到被捆缚在地、面如死灰的程正吾面前,一把揪住对方的衣领,双眼死死的盯着对方,咬牙切齿道“程正吾,你还真是该死呀!”
……
杭州湾的抓捕很快平息。
程正吾及其核心党羽被悉数擒获,禁物追回,消息通过驿站飞速传回南京和京城。
徐唔可亲自押解着程正吾、查获的合金钢及相关证据,返回南京。
至于杭州市舶司的赵德海,在程正吾被捕后,自知难逃法网,试图驾小船出海,被得到消息的宁波水师拦截,束手就擒。
经审讯,他对自己勾结程正吾、意图掩护走私的罪行供认不讳。
……
南京守备厅内,巩永固和韩赞周听完徐唔可的详细禀报,皆是既感庆幸,又觉后怕。
“好险!若非驸马机警,料到其可能走内河,又若非徐千户追击及时,这国之重器,恐怕真要流失海外了!”
韩赞周抚着胸口道。
巩永固面色凝重:“此案暴露之问题,触目惊心!南京工部腐败,内官监、市舶司皆有内鬼,民间商贾为利铤而走险,甚至与海外勾结,朝廷对新技艺的管控,必须进一步加强!”
徐唔可忙是开口道:“驸马,京里的荀保荀公公,已经下令,命下官日后常驻南京,负责守卫留都各官营工坊。”
巩永固闻言,看了眼徐唔可,笑道:“好,有你们西厂负责这些事,本驸马也就无需担心了。”
一旁的韩赞周接过话头道:“徐千户,这新式合金钢的炼制技艺和配方,是怎么泄露的,是何人泄露出去的,还是得好生查一查才是。”
徐唔可拱手应道:“下官回去后,会立即重审他们。”
巩永固试探性问道:“此事和南京工部虞衡清吏司员外郎,南京蒸汽机工坊的马小回没有关系吧?”
徐唔可忙道:“回驸马,马小回此人的精力都在蒸汽机上,对这些事向来都不掺和,下官也已经详细的查过他,以及他的身边的人,皆与此事无关。”
巩永固闻言,也是长长的舒了口气,他也清楚马小回的重要性,加上又是王徵的嫡传弟子。
如果马小回也参与其中的话,那问题就复杂了。
韩赞周起身抚掌道:“此案既然已经查到这个地步,我等是不是该给皇爷上书一封?”
巩永固和徐唔可自无不可。
很快,关于此案的详细奏报,便以六百里加急的速度,送往京城。
乾清宫内,朱由检翻看完韩赞周三人的奏本,震怒异常。
“首辅,传朕旨意,南京工部右侍郎刘昌、郎中孙家栋等一干贪腐官员,处以极刑,抄没家产,三族流放辽东耕戍。”
“徽州程正吾,处以凌迟,家产充公,程氏一族,凡知情不报或参与其中者,皆按律严惩,以儆效尤。”
“杭州市舶司缉私百户赵德海,处斩,家产抄没。”
“涉案之南京内官监、司礼监宦官,交由韩赞周严加处置。”
温体仁闻言,也没废话,躬身领命道:“臣遵旨。”
待温体仁退出乾清宫后,朱由检转头看向荀保,语气严厉道:“荀保,西厂也要加强对个官营工坊的管控,莫要再生出这等事来。”
“奴婢遵旨!”
荀保额头冒汗,忙是躬身领命。
看着荀保离开的方向,朱由检轻叹一声道:“也是时候让方正化回京了,这荀保还是差了些火候。”
王承恩面露难色道:“皇爷,若是方公公回京的话,那西域的监军该由何人担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