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沈戾已静立在弘文馆门前的马车旁等候。
江宁望见这突然出现的少年，先是一怔，随即询问。
“沈总旗怎在此处？”
沈戾眸底掠过一丝笑意，面上却依旧波澜不惊，只淡淡解释。
“我来接小皇子回宫。”
“沈总旗来接人？不知是奉了谁的命令？”
江宁心头暗自思忖，自己是皇上亲派到小殿下身边的，这沈戾莫非也是皇上的安排？可为何未听闻风声？
“是奉小皇子的命令。”
沈戾语气平淡，目光却始终望向弘文馆大门处，生怕错过那道小小的身影。
“往后每日，我都会来此，与江侍卫一同护送小皇子回宫。”
话音刚落，弘文馆的大门恰好敞开，学子们鱼贯而出。
人群中，司昭霆牵着姬明澈的手走在前面，身后跟着萧烬等人，朝马车这边走来。
二人上前，拱手行礼。
司昭霆眉峰微蹙，语气带着几分审视。
“你为何在此？”
姬明澈眨了眨圆溜溜的眼睛，目光直勾勾地落在沈戾手上。
他不禁有些疑惑，这人不是说要带蜜饯来的吗？怎的空手来了？
沈戾将方才的话又解释了一遍。
一旁的萧烬往前一步，眯着眼打量着这位传闻中武功卓绝的少年，兴冲冲地问。
“教你武功的师傅如今在何处？我愿重金聘他回府做我的教习！”
“没有师傅，都是义父教的。”
沈戾语气平静，当然更多的还是他自个的经验累积，如萧小侯爷这般的勋贵子弟，自是无需有他那样的经历。
“竟没有师傅？”
萧烬满脸惊讶，没师傅都能这般厉害，看来沈戾果真是武学奇才。
司昭霆也将沈戾细细打量了一番，心中疑惑，不知为何，他总觉得此人对澈澈似乎有些格外的不同？
但转念一想，有他这般功夫的人护卫，澈澈的安全倒也多了层保障。
温逸棠上前朝沈戾拱手道。
“倒是辛苦沈总旗了，往后要劳烦你每日护送小澈回宫。”
多一个人保护，小澈便少一分危险，先前皇上本想安排侍卫专门护送表弟，却被表弟一口回绝。
温逸棠虽担忧，不过好在，近来上京加强了巡逻安防，倒比往日安稳了许多。
沈戾亦拱手回礼。
“保护小皇子，不敢言辛苦。”
司昭霆将姬明澈抱上马车，细细嘱咐了几句才作罢。
沈戾今日并未骑马，等来财也上了马车，他便在马车外侧与江宁并排而坐。
两驾马车缓缓驶离，六皇子的在前，小皇子的在后。
行至半路，沈戾然转身进了车厢，只留下一脸错愕的江宁。
片刻不到，来财便被“赶”了出来。
“你怎么出来了？”
江宁皱眉。
“沈大人说有东西要给小主子，小主子就让我出来了。”
来财答道。
江宁心中愈发疑惑：莫非小殿下与沈戾之间有什么秘密，不便让他们这些下人知晓的？
车厢内，姬明澈不知何时已坐在沈戾怀中，正吃得不亦乐乎。
手里拿着沈戾带来的蜜饯，其中还有一袋他从未见过的玫瑰金橘，酸甜可口，还带着一丝丝咸味，滋味绝佳。
看着小家伙吃得眉眼弯弯的模样，沈戾原本冷硬的俊脸也柔和了几分，连眼底都漾着细碎的笑意。
“这些东西，属下都先尝过了，小殿下尽管放心吃。”
他自然知晓宫内的规矩，这些零嘴都是他提前试过的，确保无碍。
果然还是孩子心性，喜食甜食。
“小殿下，可有什么忌口的，或是不喜欢吃的东西？”
沈戾问得格外细心。
姬明澈歪着脑袋想了想，认真答道。
“忌口药汁。”
“嗯，那其他的呢？”
“没有了，不苦的都喜欢，我很能吃的！”
沈戾垂眸看着怀中人，小脸瓷白如玉，带着婴儿肥却不显臃肿，反而透着几分娇憨，看着就忍不住想伸手摸摸。
他也确实这么做了，指尖轻轻落在那软乎乎的脸颊上，轻轻捏了两下，触感细腻又温软，跟个白面团子似的。
被突然触碰，姬明澈咀嚼的动作顿了顿，随即想起小表哥他们也总爱捏自己的脸，便也没放在心上。
他们还都喜欢抱他，毕竟这副小身子抱着确实挺软和的。
这人挺好，昨日‘救’了他，以后每日否给他带这么多好吃的，捏两下抱一下也没什么。
见小殿下没有抗拒，沈戾心头愈发欢喜，果然，小殿下待他是不同的，真乖！
“哦？”
姬煜川眉峰微挑，语气里带着几分讶异。
“沈戾说要每日护送澈儿回宫？”
暗卫跪在冰凉的金砖上，恭敬回禀。
“确是如此，小殿下对他并无排斥，方才在马车内，还主动与沈总旗亲近，吃了他带的蜜饯。”
“嗯。”
姬煜川指尖轻叩御案，沉声道。
“继续盯着，务必护好澈儿，退下吧。”
暗卫身形一晃，如鬼魅般消失在殿内。
一旁侍立的成德连忙笑着开口。
“皇上您瞧，小殿下天生招人疼，便是沈总旗那般冷面冷心的少年人性子，见了小殿下也甘愿俯身宠着。”
姬煜川却轻哼一声，眼底掠过几分复杂。
“澈儿虽年幼，心却比谁都透亮，谁真心待他好，他亦是知晓的，只是到底还是个孩子…”
话锋一转，姬煜川语气里添了丝不易察觉的恼意。
“沈寂那个义子倒是精明，几包蜜饯就把澈儿哄得团团转。”
他忽然沉下脸，看向殿外。
“朕看御膳房那群废物也该挪挪位置了，连宫外的小零嘴都比不过，白占着俸禄！”
“皇上息怒。”
成德连忙劝道。
“小殿下平日里吃御膳房做的吃食，也总说‘好吃得紧’，奴才琢磨，小殿下年幼，不过是孩子心性，见了新鲜玩意儿格外欢喜罢了。”
想到儿子喜吃的小模样，姬煜川摇摇头。
“罢了，澈儿也是见了吃的就挪不动脚，饭量还大，这习性也不知道随了谁。”
纵观姬氏全宗子弟以及那些列祖列宗，倒也未曾听闻过有谁喜吃、能吃的喜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