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回砲阵地在何处?离我们有多远?”这才是黄盖最关心的。
闻言黄明略一思索:“入营时我暗中观察,砲阵在西侧,距此约八百步。若急行军,一刻钟便可抵达。”
黄盖在心中盘算:八百步,一刻钟,足够了!
到时只要周瑜大军一到,黄盖便可率部直扑砲阵,焚毁那些该死的回回砲!
“刘琦小儿,果然骄狂自大了!”
黄盖忍不住抚须冷笑,“竟将我这降将安置在如此要害位置,真是天助我也!”
但黄盖却不知,这一切都是刘琦与诸葛亮精心设计的局。
将黄盖部曲安置在左营,看似是刘琦的疏忽,实则却是刘琦精心设计的一个诱饵。
刘琦虽然知道黄盖是苦肉计、诈降。
但刘琦却也并不会说死照硬搬,知道你历史上会诈降,就笃定你今日来降就是诈降。
今时不同往日,原历史中,黄盖诈降曹操时乃建安十三年,那时孙权已坐稳江东八年之久,孙氏政权已稳固,而黄盖也已在江东安家立业,自然对孙氏死心塌地。
而眼下是建安五年,孙权继位不过数月,根基未稳,江东内部暗流涌动。
黄盖虽历经孙氏三代君主,但黄盖终究是荆州零陵人,在这动荡时局中难保不会见风使舵。
而更关键的是,黄盖此番诈降与历史上大不相同。
赤壁之战时黄盖只需骗开寨门实施火攻,而如今却要在敌军大营中潜伏接应,凶险何止倍增。
刘琦若将黄盖部曲困死在中军,让黄盖觉得策应无望,以眼下局势而论,假戏真做投靠实力蒸蒸日上的刘琦,对黄盖这个荆州人来说未尝不是明智之选。
届时刘琦虽能得一员老将以及千余部曲固然可喜,但此刻的刘琦却想要的更多,作为后世之人,刘琦知道不久后,庐江太守李术就会叛孙自立。
届时江东内部大乱,刘琦便可趁虚而入,直取庐江、豫章诸郡。
但这一切的前提,都是要在此战中尽可能保全实力,又要重创敌军。
正因如此,刘琦才一直以来极力避免与江东军大残酷的攻城战。
而正是刘琦想要更多,才故意将黄盖安置在防守薄弱的左营。
这里不仅驻守着安陆世家的部曲,还有不少黄祖旧部,人员混杂,正是最适合内应起事的地方。
刘琦就是要给黄盖留下足够的希望,让这出诈降的戏能继续演下去,才好将计就计,一举歼灭江东主力。
而就在黄盖自以为得计之时,中军大帐内,一名暗哨正在向刘琦禀报:
“黄盖入帐后,立即召见其族侄黄明,密谈约一炷香时分。”
刘琦与诸葛亮相视一笑。
“看来这位黄老将军,已经找到'破敌之策'了。”诸葛亮轻摇羽扇。
“既然如此,”
刘琦目光深邃,“我们便静待周瑜上钩。
这场博弈,双方都自以为得计。
黄盖以为骗过了刘琦,却不知自己正一步步走进别人设下的圈套。
而接下来的几日,刘琦继续将骄纵之态演得淋漓尽致。
中军大帐夜夜笙歌,宴席不断,丝竹之声彻夜不绝。
就连远在夏口城头的周瑜,都能隐约望见荆州大营彻夜通明的灯火。
这日傍晚,刘琦特意命人请黄盖赴宴。
“公覆。”
刘琦举杯笑道,“前几日因你养伤,未曾邀你同乐,可莫要见怪啊。”
黄盖连忙起身:“明公言重了。某既投明公,自当遵从中军号令。”
刘琦故作满意地点头,忽然仰头饮尽杯中酒,重重叹息一声。
黄盖见状,立即换上谄媚之色,躬身问道:“不知明公因何烦忧?某既已投效,当为主公分忧。”
刘琦这才指着西城墙方向,满脸不耐道:“你是不知道,这几日真是闷煞我也!那回回砲日夜不停地轰,好不容易轰塌了一小段城墙,谁知周瑜竟命人冒死用砂石给堵上了!”
“照这个下去,不知要轰到何年何月才能破城,收复江夏!”
说着刘琦仰头饮尽杯中酒:“整日在这军营之中,连个像样的歌舞姬都没有。若不是为了这夏口城,我早回襄阳享受美酒佳人去了!”
黄盖闻言心中剧震。
黄盖虽知城墙受损,却不知竟已被轰塌一段。
虽被暂时堵上,但仓促填塞的砂石怎能与坚固的城墙相比?
自己若再拖延下去,只怕不等自己有所行动,这夏口城就要被轰破了,到时自己岂不是,诈降变真降了?!
想到这,黄盖当即起身,躬身道:“明公何必烦忧!某在城中尚有不少故交,他们早就有心投诚,只是苦无机会。”
“若明公准许,某愿修书一封,劝他们作为内应,届时里应外合,何须再等那砲石轰城?”
刘琦眼睛一亮,拍案而起:“果真?若真能如此,公覆当记首功!”
“某愿立军令状!”
黄盖趁热打铁,“三日内必有回信!”
“好!好!”
刘琦‘大喜过望’,亲自为黄盖斟酒,“公覆若能劝降城内亲朋故交为策应,助我早日破城,我定奏请朝廷,封公覆为忠义校尉!”
忠义校尉
黄盖表面恭敬,心中早已怒骂连连:好个刘琦小儿,封我为忠义校尉,分明是在暗讽我背主求荣!
黄盖眼角余光瞥见帐外持刀而立的赵云,以及自己兵器早被收缴,只能强压怒火,继续装出谄媚之色,向刘琦连连道谢。
若不是为了都督大计,孙氏基业,我黄公覆今夜定叫你刘琦小儿血溅五步!
为了不露出马脚,黄盖只能强压着心中怒火,谄媚道:“明公厚爱,盖感激不尽!为免贻误战机,某这就去修书联络城中旧部。”
刘琦故作急切地催促道:“既然如此,当速去,速去!”说着刘琦亲热地拍着黄盖的肩膀。
黄盖强忍着肩头传来的力道,脸上堆着笑连声应诺。
待退出大帐后,黄盖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阴冷之色。
黄盖摸着方才被拍过的肩膀,心中暗恨:刘琦小儿,就让你再得意片刻。待我计成后,定叫你这荆州大营化作一片火海!
随后黄盖快步走回营帐,立即唤来心腹黄明,低声吩咐道:“速将此信送往夏口。”
“知道了,叔!”黄明说着就要接过信件。
‘啪’的一声,黄盖一巴掌拍开黄明的手,厉声道:“某说了多少次了,军中要称职务!”
黄明缩了缩脖子,连忙改口:“属下知错,请请黄将军吩咐。”
黄盖脸色稍霁,将密信郑重交到他手中,语气忽然柔和下来:“记住,此信务必亲手交到周都督手中。送完信后你就留在夏口,不必回来了。”
黄明一怔:“将军这是”
但黄盖却背过身去,“不必多问,领命行事便可!”
黄明还想再问,却见黄盖已经背过身去,只得将话咽了回去。
郑重的将密信贴身藏好,低声道:“末将领命。”
黄盖此刻心情复杂,既恼怒黄明不够稳重,又心疼这个自幼带在身边的族侄。
此番自己诈降九死一生,黄盖实在不忍让黄家血脉随自己一同赴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