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
一口鲜血毫无预兆地从绫清竹唇边涌出,染红了胸前素白的衣襟,像雪地里绽开了一朵凄厉的红梅。
他说“此生最爱”,说“心只属于她”
那些藏在心底不敢言说的情愫,瞬间被这直白的话语碾得粉碎。
她闷哼一声,周身的元力骤然紊乱,整个人的气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萎靡下去,仿佛瞬间被抽走了所有生气。
“清竹姑娘!”萧乾大惊失色,下意识地伸手想去扶她,“你怎么了?”
“别碰我。”
绫清竹猛地推开他的手,踉跄着又后退数步,避开了他的触碰。
她背过身去,望着崖下翻腾的云海,肩膀微微颤抖。
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倔强地不肯落下。
绫清竹,你是九天太清宫的少宫主,怎能如此失态?
他心有所属,本就与你无关
可心口的疼痛,却像潮水般一波波袭来,几乎要将她淹没。
好半晌,她才转过身来,脸上已不见泪痕,只剩下一种近乎苍白的平静。
她闭眼静立片刻,努力将那些翻涌的情绪压下去:或许,我看错他了。
又或许,他从未变过,只是我一厢情愿罢了。
再睁眼时,眸中的波澜已悄然敛去,只剩下一片深不见底的澄澈。
她望着萧乾,突然轻声问道:“你想要的,真的是与一人长相厮守?”
她记得他从前说过,最讨厌被束缚,可如今却为了一个人,甘愿画地为牢。
这里面,真的没有一丝勉强吗?
萧乾被问得一怔,像是被兜头浇了盆冷水。
是啊,他口口声声说要和小医仙在一起,可心底深处那道最隐秘的防线却在此时轰然崩塌。
他明明是最害怕长久感情的人,从少年时起就在躲避一切可能束缚自己的羁绊,从来没想过要和谁长相厮守,更怕那份深入骨髓的牵挂会成为致命的软肋。
刚才那番斩钉截铁的话,究竟是出于真心,还是
他张了张嘴,竟发现自己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能呆呆地望着绫清竹,眼中充满了茫然与困惑。
绫清竹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体内翻腾的气血,指尖在袖中悄悄结了个静心诀。
青金色的元力在经脉中缓缓流转,勉强稳住了紊乱的气息。
她抬眸看向萧乾,眼中已不见方才的脆弱,只剩下一种近乎执拗的冷静:“你我两次跨越时空联络,中间有三天彻底失联。把这三天里发生的一切,原原本本地告诉我。”
萧乾正为自己方才的茫然困惑,闻言愣了愣,随即点头:“确实古怪,我总觉得现在的我和之前不一样了。”
虽然对绫清竹的亲近之心似乎降低许多,但他内心中依然将她当作绝对可信甚至是可依赖之人。
他整理了下思绪,从在万蝎门洞府被小医仙抓住开始讲起,如何与她对抗,如何在温泉中确认心意,用子火为她拔除毒线,又如何设计引开虚无吞炎
事无巨细,连自己当时的心理变化都一一剖白。
绫清竹静静地听着,雪色的睫毛垂下,掩去眸中的情绪。
当听到萧乾说“听说她只剩下三年后,心里突然就只剩下她了”时,她猛地抬眼,清澈的眸子里闪过一丝了然的光芒。
“你服下了那枚锁心丹。”她轻声道,语气笃定。
萧乾一愣:“锁心丹?为什么我不记得了?”
绫清竹却没回答,只是望着他,眼底渐渐漾起细碎的笑意,像沉寂的湖面被投入一颗石子,荡开圈圈涟漪。
她终于明白是为什么了。
小医仙秘制的毒丹,能锁住人的心神,让服药者对给药之人产生强烈的执念,看似情根深种,实则是毒术所致。
想到这里,一股难以言喻的喜悦从心底涌上来,冲淡了之前的酸涩与疼痛。
她强压着唇边的笑意,指尖因激动而微微颤抖。
原来,他对小医仙那突如其来的深情,并非出自本心。
萧乾看着她眼中突然亮起的光彩,更加困惑了:“清竹姑娘,你怎么了?”
绫清竹摇摇头,抬手理了理被晨风吹乱的发丝,声音轻快了许多:“没关系,我会助你的。”
她望着远处的山峦,阳光透过云层洒下来,在她雪色的衣袂上镀上一层金边,“你继续修炼吧,我去为你准备些巩固境界的丹药。”
绫清竹转身的刹那,脚步刚迈出半步,突然身形一晃,喉头涌上一股腥甜,再也抑制不住。
“噗——”
又一口鲜血喷涌而出,染红了身前的青石地面。
她眼前一黑,身体如断线的风筝般向后倒去。
“清竹姑娘!”
萧乾眼疾手快,一个箭步冲上前,稳稳地将她抱在怀里。
入手处一片滚烫,她的身体轻得像一片羽毛,却烫得他心头发紧。
他急忙探向她的脉搏,指尖触及的瞬间,脸色骤然剧变。
她体内的元力紊乱得如同乱麻,经脉多处断裂,丹田的位置更是空荡得可怕,残存的气息微弱得如风中残烛,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熄灭。
元力刚进入她的经脉,就被一股狂暴的力量撕扯得粉碎,反倒是他的举动刺激了那股力量,让绫清竹的眉头蹙得更紧,唇角又溢出一丝血沫。
不知过了多久,在萧乾焦急的注视下,绫清竹终于缓缓睁开了眼,眸中却没什么神采,声音细若蚊蚋:“别费力气了没用的。”
“怎么会这样?”萧乾的声音带着颤抖,他从未见过如此虚弱的绫清竹,“你的丹田”
绫清竹望着他慌乱的脸,虚弱地笑了笑,那笑容里带着一丝释然,也带着一丝无奈:“你以为稳定时空通道是那么容易的事吗?”
她轻轻咳了两声,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剧痛,“太上之力用来稳固两界通道,本就会对自身造成反噬。我接应你多次强行催动太上之力次数太多,它在我体内暴走了。”
她顿了顿,气息愈发微弱:“丹田早就被那股力量彻底碾碎了。能撑到现在,已经是极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