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起做买卖来,这屋里的人都是不太懂,倒是梨月还算有点经验。
虽然不知御街上那些大店铺都是如何经营的,但小铺子还算玩的转。
依着梨月的心意,想要买卖做的好赚得多,多花心思必定是头一位。
既要钱赚的多又要做甩手掌柜,这种美事儿只怕是难以奏效。
覃乐瑶派陪嫁的丫鬟婆子们管账,为得是尽监察的意思。
可她为了图省事,也不管底下人懂还是不懂,干脆一人一处分配下去。
可外面那些铺面庄园的掌事,虽不都是人精儿,但起码比她们精明多了。
采初她们这些人本来就是外行,心思又用不到这上头。
就算她们月月查账仔细,这账面上的花样儿,都未必看得清楚呢。
再加上覃乐瑶本人也不过问这些,每月赚多赚少都一样。
久而久之从上到下都懈怠,查账的随便,做账的糊弄,管事的自然要贪。
“这些店铺是在奶奶名下的,您是出本钱的东家,外面那些铺面掌事都是领东当差的,到底还是上下有序,奶奶就算再宽厚,也不能由得他们去。若是奶奶只顾给人留体面不说话,反倒是纵容了他们,将来只怕胆子会越来越大,只怕会闹出更大的漏子来。因此奴婢觉得,就算是奶奶不当面责备他们,也要派人过去说明此事。若他们知道羞愧认错,奶奶还可高抬贵手,许他们改过自新。若他们一意孤行胡搅蛮缠,少不得拿一两个扎筏子,震慑其余的人。”
“再有一样,便是要派个懂行会做买卖的人来揽总查账。可以把每月查账该做一季一节一看,无需太过频繁,但要更加仔细。这就如同朝廷律法一般,丑话说在前头,也好让人有章可循。”
梨月出的这个主意,听起来不轻不重。
那两个老嬷嬷觉得还算稳当,不由得点了点头。
采初与采袖觉得太过宽纵,还咬着牙生气,只说是轻放过他们。
覃乐瑶见梨月这么说,只是微微点了下头,手里的茶盏撂在一旁。
其实她倒是不太在意早先那些糊涂账,毕竟银子散出去也没打算追回来。
往后的买卖怎么做,才是她此刻正经要琢磨的。
就算是这时候震慑住了这掌事与伙计,将来买卖不死不活,他们还是要想别的名目偷鸡摸狗,想拦也是拦不住的。
梨月说这些话的时候,原本还有点忧心。
可看覃乐瑶沉吟不语,显然有点听进去了。
再加上那两个嬷嬷与采初采袖,还都期待着看着她,等着她往下说。
她这才受到鼓励似得,一五一十把自己打点买卖的经验提了几条。
“奴婢这些日子在外头,御街市井西市等地都去了,打听了些铺面的盈利情况,心里略有些底子。比起那些市井小铺来,咱们这些铺面的管事与伙计的月钱,倒还不算低。但比起御街上那些正经兴旺铺面,月钱就要比人家差上一截了。奶奶也知道,京师里人常说,长安居大不易,咱们这些伙计们居住在京师,自然不比小地方。不但吃穿用度都贵,眼前还见识着许多繁华,自家赚的不多,就难免四处寻生计。”
别的铺子看不太懂,但糕饼铺的账目梨月仔细看了,心里已经有了些底。
这间铺子盈利上报的是每月二三十两,这些利润分红覃乐瑶拿八成,采初拿两成。而铺面掌事与伙计们都是按月领月钱,并不参与分红。
这般看起来就有个问题,生意做得好与不好,铺面掌事与伙计们无所谓。
反正他们也是拿固定月钱,哪怕买卖是赔钱,他们也可按月领钱。
再者说覃乐瑶那边不见面,采初这个查账的也懒得过去。
买卖做的一般般,掌事与伙计的月钱又不会上涨。
大伙儿想要琢磨着多赚点,这心思少不得就往歪道上使去。
做花账能蒙钱时,他们还何苦去好好做买卖呢?
所以梨月最先提出的方法,便是把掌柜与伙计们的固定月钱改为分红。
“若是月月都分红,可能账面上太过于麻烦不好计算。奴婢依着双柳小筑的例子,可将分红放在每年四大节日:元宵、端午、中秋、冬至,作为归账发分红的日子。大伙儿有这做花账的脑子,不如让他们用到买卖上去。从此往后,买卖生意好大伙儿赚的多,生意不好时赚得少也是没脾气。”
双柳小筑里头,蒋娘子母女与关哥儿,也是这样领月钱和分红。
蒋六儿是铺子里一把手,在中秋节拿的分红最多,连她娘都想不到。
除了分红以外,梨月还提了几条,诸如铺面里的伙计数量不得太多。
无论是新招伙计还是裁撤伙计,必须要算好时间与月钱才能招揽或打发。
省得那些掌事人学着朝廷武官,胡乱调动人头,坐等着吃空饷。
如此种种许多小事,梨月在双柳小筑遇着过的,她都一样样讲出来。
覃乐瑶听了半日,低头思忖了片刻,这才抬头望向梨月。
“小月同你们方才说的,都很有些道理,这些事不能怪你们粗心,原就是我当初没重视,才荒废到这个时候。现在要一样样的整治,动作也无需太大,依着我的意思,就先拿一处来扎筏子做例。”
“别的铺面与城外田庄,先撂着不必动,就拿采初名下的那个糕饼铺子先开张动手。小月,这件事我交给你和采初两个人去办,就按照你方才说的,好生整治整治那铺子里的账目与人头。若是这桩差事办成了,我必定好好赏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