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斯加德,金宫。
这座由白银与黄金铸就的殿堂,是整个九界中最为辉煌璀灿的存在。
其穹顶高悬,仿佛收纳进整个星海,墙壁上镶崁会自行吟唱古老史诗的符文,空气中弥漫永不消散的蜜酒芬芳和金苹果香气。
今日,因一位来自神秘东方的访客,金宫内的盛宴更胜以往。
诸神之父奥丁,那只独眼深邃如亘古深渊,身披暗蓝色斗篷,手持像征权柄的永恒之枪冈格尼尔,端坐于至高王座希利德斯凯拉夫之上。
在他两旁,是整个阿斯加德位高权重且赫赫有名的天神们:
雷神索尔豪饮着巨觥中的蜜酒,笑声如雷霆滚过殿堂。
战神提尔虽失一手,但目光依旧锐利如鹰隼。
丰饶之神弗雷带来夏日的暖意,令人心悦神怡。
诗歌与音乐之神布拉基弹奏着金竖琴,旋律令人沉醉。
就连平日里诡谲难测的邪神洛基,脸上也挂着玩世不恭的笑容,穿梭于众神之间,妙语连珠。
阿傩,身着朴素僧袍,头顶光洁如镜,在这片金光闪耀神威浩荡的殿堂中,显得有些格格不入,却又异常显眼。
他盘膝坐在奥丁特意为他安排的,以天鹅绒和宝石装饰的坐席上,面前摆放着精致的金盘玉盏,杯中盛满诸神专享的珍馐美馔。
然而,他的目光平静扫过这场喧嚣的盛宴,内心却古井无波,唯有淡淡的鄙视与一丝计划受挫的凝重。
他看到索尔开始和一位山巨人掰手腕,赢得满堂喝彩,笑声震得梁柱簌簌作响。
他看到芙蕾雅女神如蝴蝶穿花,颈间的布里希加曼项炼如何让众神的目光更加迷离。
他看到英灵殿归来的女武神们,身上依旧带着来自战场的肃杀,但很快被蜜酒与歌舞软化。
这是一幅醉生梦死的画卷,荣耀、力量、享乐共同构成属于当权者的永恒基调,而那悬于命运尽头的诸神黄昏,仿佛只是一个遥远的,只用来佐酒的古老传说,而非迫在眉睫的毁灭丧钟。
“沉溺太深了……”阿傩心中暗叹,诸神的堕落,比他想象的还要不堪。
阿斯加德的辉煌如同最精美的琉璃盏,却也最容易自内部滋生傲慢的裂纹。
他们笃信世界树壁垒是坚不可摧的,笃信阿斯加德的武力足以镇压一切叛乱。
漫长的和平与至高无上的地位,早就消磨诸神对危机的感知。
宴会进行到高潮时,奥丁举起金杯,独眼望向阿傩,声音洪亮且充满威严,同时带着一丝探究:“来自东方净土的尊者,阿斯加德的盛宴,可还让你满意?愿蜜酒的甘醇与友谊的光芒,永远照耀在我们之间!”
众神随之举杯,目光齐刷刷落在阿傩身上。
那些眼神,充满好奇,充满审视,也有洛基那种毫不掩饰的戏谑。
在他们的共同心声中,阿斯加德的富庶和辉煌,必定大大震慑住突然造访的神秘访客。
阿傩自始至终都滴酒未沾。
他起身,单手立掌于胸前,微微躬身,声音清亮,压下殿堂内一切喧嚣:“神王盛情,贫僧感激不尽。阿斯加德之辉煌,诸神之威仪,确令贫僧大开眼界。”
恭维的客套话说完,接下来便是话锋一转。
阿傩的语气虽然依旧平和,却带上一丝金石之音:“然,贫僧远道而来,并非只为赴宴。
眼见此间歌舞升平,贫僧心中却有一事,如鲠在喉,不吐不快。
此事关乎阿斯加德之存续,关乎诸神之命运,恳请神王容贫僧私下禀明。”
大殿内的热闹气氛忽然为之一滞,甚至急速冷却。
话说,阿傩的突然造访,本来就让诸神大感意外,尤其很好奇他来的目的。是什么缘故,让一位东方的神秘僧人穿越世界壁垒,贸然出现在阿斯加德的?
索尔皱紧眉头,显然不喜欢在这种时刻讨论任何扫兴的事情。
洛基的嘴角勾起大大的弧度,仿佛看到什么有趣的画面。
奥丁那仅剩的,貌似可以轻易洞察世事的独眼,凝视着阿傩,片刻后,他缓缓放下金杯。
“既然是尊者忧心之事,看来非同小可。”奥丁的声音低沉下来,“那么,请随我来吧,我们到偏殿一叙。”
偏殿相较主殿的辉煌,显得更为肃穆一些。
墙壁上是描绘世界树与九界景象的古老壁画,空气中弥漫着橡木和陈年羊皮卷的混合气息。
这里隔绝外界的喧嚣,只有永恒之火在壁炉中静静燃烧。
“尊者,这里没人打扰,你有什么话,请畅所欲言。”奥丁坐在一把厚重的木雕王座上,冈格尼尔倚在一旁,他的独眼在昏黄的光线下,闪铄着智慧与沧桑的光芒。
阿傩不再迂回,直接切入内核。
他将之前在穆斯贝尔海姆的见闻,以及苏尔特尔获得东方秘宝后力量的蜕变,用最凝重的语言描述出来。
他的声音不高,却仿佛带着某种奇异的魔力,在殿宇中回荡。
“神王,我于业火与定境中,窥见命运长河泛起异常波澜。”阿傩的目光清澈,与奥丁保持直视,“穆斯贝尔海姆的火焰,因异域之力,即我东方三昧真火之介入,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膨胀质变。
一场远超预言范畴的,提前且完全失控的诸神黄昏,已然悄悄拉开序幕。
苏尔特尔,他已不再是预言中那个等待时机的毁灭者,他已经掌握了足以焚毁世界树根源屏障的伟岸力量!”
为了让自己的话语更具说服力一些,阿傩甚至不惜透露更多细节。
他描述苏尔特尔如何将三昧真火融入烈运之剑,使其火焰带上焚尽虚妄,锻造真实的法则特性。
他提及苏尔特尔对火之道的初步感悟,使其力量不再仅仅是狂暴的宣泄,而是带有某种近乎“道”的掌控力。
他甚至隐晦暗示,在苏尔特尔手中,可能掌握着某种能够短暂撕裂世界树壁垒的“钥匙”。
“贫僧亲眼所见,亲身所感。”阿傩最后总结道,语气有一种尤如先知般的笃定,“阿斯加德的黄金壁垒,在世界树的根源法则面前或许坚不可摧,但在触及本源之理的火焰与破界力量下,绝非毫无破绽万无一失!
神王,危机已迫在眉睫,贫僧绝非危言耸听!”
说完,他等待着来自奥丁的反应,但那种预料中的震惊、凝重,乃至立即召集诸神商议如何对待和加强防御的画面并未出现。
奥丁静静听完,从始至终都没有插话,连一个质疑或追问都没有。
他那布满皱纹的脸上,看不出丝毫情绪波动,仿佛只是在倾听一则事不关己的小故事。
直到阿傩说完,奥丁才缓缓开口,声音平稳,甚至有明显的不以为然:“尊者的好意,我心领了。
苏尔特尔的威胁,从九界诞生之初便已经存在。
关于诸神黄昏的预言,更是早已铭刻在命运石壁之上。
阿斯加德历经无数风雨,巨人的咆哮从未停歇,但金宫始终屹立不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