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罗营地的阴影比夜色更浓。摩絮武立于白骨瞭望塔顶端,黑袍在阴风里猎猎作响,额间那只竖瞳突然睁开——破妄之眼的金色光芒如同探照灯,扫过营地周围三里的每一寸土地。
草叶上的露珠、蝙蝠振翅的轨迹、甚至地底三尺的蚯蚓蠕动,都在他眼中无所遁形,可那股莫名的心悸却越来越强烈,仿佛有柄淬毒的匕首正抵在他后心。
“不对劲”摩絮武的第三只眼泛起血丝。
他能看穿亡灵的伪装、巨魔的幻术,甚至能捕捉到影武者潜行时带起的微尘,可此刻视野里只有巡逻的鬼罗死士、摇曳的魂火灯笼,以及远处巨魔营地传来的萨满吟唱声。
一切正常得诡异,偏偏那心悸感如同跗骨之蛆,让他指节都捏得发白。
“将军,可是察觉到了什么?”身后的影卫统领单膝跪地,手中短刃出鞘半寸,刃面映着瞭望塔下攒动的鬼影。
鬼罗的士兵个个身披暗纹斗篷,走路时如同飘行,连脚步声都被特制的靴底消弭,整个营地安静得像座坟墓——除了摩絮武自己擂鼓般的心跳。
破妄之眼的光芒骤然炽盛,金色光束穿透夜色,扫过巨魔营地的方向。
那里篝火通明,萨满们围着血池跳舞,狂战士醉醺醺地摔着酒坛,后勤仓库的帐篷上还挂着刚剥下的异族头皮,一切都符合巨魔粗野的习性。
可摩絮武的目光定格在仓库旁那棵歪脖子树上——树影里似乎有片叶子,在无风的夜里轻轻颤动了一下。
“错觉?”他皱紧眉头,第三只眼传来刺痛。
破妄之眼窥探天机本就耗损心神,可那片叶子的颤动,却让他想起鬼罗影杀术中的“枯叶步”——以真气模拟落叶轨迹,隐匿身形时连风声都能骗过。
难道是自己人在演练?不对,今夜值守的影卫队长绝不会选在巨魔营地附近练功。
“传我命令。”摩絮武闭上第三只眼,额间留下一道金色血痕,“全军进入二级戒备,影武者散布周边三里,任何移动的活物,格杀勿论!”
影卫统领眼中闪过一丝惊疑——二级戒备意味着所有影武者放弃隐匿,暴露踪迹布防,这在鬼罗的作战手册里是大忌。可看着摩絮武凝重的脸色,他不敢多问,躬身领命:“属下遵命!”
就在鬼罗营地的魂火灯笼骤然亮起、影武者如鬼魅般散开时,数里外的巨魔营地,一道黑影正贴着仓库的兽皮帐篷滑行。
荆轲的夜行衣与夜色融为一体,连脚尖点地都带着残影,腰间的匕首裹着布条,避免碰撞发出声响。
他刚避开两名醉醺醺的巨魔守卫,就听见仓库里传来鼾声——是看守粮草的巨魔百夫长,正抱着酒桶酣睡。
“蠢货。”荆轲冷笑一声,从袖中摸出火折子。
他没有直接点燃,而是先用匕首割开帐篷一角,将早已备好的硫磺粉与硝石撒在干燥的粮草堆上,又将几捆浸了火油的麻布塞进粮囤缝隙。
做完这一切,他指尖微动,火折子“嗤”地亮起,却被他用嘴吹灭,只留一点火星,轻轻弹向硫磺粉最密集的地方。
火星落地的瞬间,青烟冒起,随即“轰”地燃起明火!干燥的粮草如同遇到烈火的棉絮,火势瞬间蔓延,火舌舔舐着帐篷,将醉醺醺的巨魔百夫长烫得嗷嗷直叫。
荆轲趁乱翻身跃上仓库顶,从怀中掏出一柄鬼罗制式的短刃——刃身缠着黑色锁链,刀柄刻着鬼头纹,正是影武者的标配兵器。
他手腕一抖,短刃带着破空声,精准地钉在仓库中央的粮囤上,刃尾的锁链还在微微晃动,仿佛刚经历过一场打斗。
“着火了!粮草着火了!”
巨魔营地瞬间炸开锅。醉醺醺的狂战士们提着巨斧冲出帐篷,萨满们手忙脚乱地吟唱灭火咒文,可硫磺与硝石助燃的火势根本无法用水扑灭,反而越烧越旺,浓烟滚滚直冲天际。
一名巨魔千夫长冲进仓库,脚下被烧焦的粮草绊倒,正好看见那柄钉在粮囤上的鬼罗短刃,黑色锁链在火光中格外刺眼。
“鬼罗!是鬼罗的杂种干的!”千夫长怒吼着拔起短刃,刃身上的鬼头纹在火光中狰狞可怖,“他们竟敢烧我们的粮草!兄弟们,随我杀过去,把那些藏头露尾的影武者挫骨扬灰!”
混乱中,荆轲已如狸猫般窜入阴影。
他贴着营地边缘的栅栏滑行,避开冲出来的巨魔士兵,腰间的匕首偶尔出鞘,割断几个试图阻拦的巡逻兵喉咙——伤口干净利落,正是类似鬼罗影杀术的手法。
做完这一切,他最后回望一眼熊熊燃烧的仓库,以及那些举着鬼罗短刃怒吼的巨魔,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身影彻底消失在夜色里。
白骨瞭望塔上,摩絮武看着远处巨魔营地冲天的火光,以及传来的震天怒吼,额间的第三只眼再次睁开。
这一次,他清晰地看见巨魔士兵举着武器叫嚣的身影,听见他们“血债血偿”的咆哮。
“看来这是有人栽赃陷害他们,应该是那群狡诈的亡灵干的,估计是想渔翁得利。”
不管如何看来不打一场是不可能了,反正最后也都要翻脸,毕竟面前的大城只有一座。
他们几个最终只有一位胜利者。
“将军,巨魔巨魔打过来了!”影卫统领的声音带着惊慌。
摩絮武握紧了腰间的长刀,破妄之眼的金色光芒里,映出巨魔先锋营举着战斧冲锋的剪影。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不安,冷声道:“来得正好。传我命令,影杀阵展开,让这些蠢货知道,鬼罗的地盘,不是他们能撒野的地方!”
任何阴谋诡计在绝对实力下都会烟消云散。
夜色中,鬼罗与巨魔的喊杀声骤然响起,而在他们看不见的阴影里,荆轲的身影正朝着黑岩城的方向疾驰,身后是被点燃的战火,和一场刚刚拉开序幕的血腥误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