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阎王身影消失,几秒后,隔空出现,手指差点就能碰到褚忌。
盲杖横在他跟前,张即知蓄力击打,横扫而出。
快要触碰到身体时,小阎王再次消失不见。
这样就很难打。
张即知越发烦躁,他手指合并,“木符,困。”
房间内从四面八方涌出无数藤条,直接将隐身的小阎王束缚,受到天道的限制,张即知的战斗力压他一头。
“松开!”小阎王发现挣脱不了才正眼看人,之前就知道张即知有点本事。
如今他的眼睛恢复,道术简直突飞猛进,以阎王之身竟被一个小小人类压制。
“我说过,不许你碰褚忌。”
张即知嗓音幽幽,面色在微弱的灯光下带着几分阴鸷,盲杖底部的光芒持续往外散。
疯子,简直是疯子!
“褚忌没有我会死的!”小阎王气的表情扭曲,四肢被捆住无法动弹, “你必须让我把他带去地府才行。”
“带去地府就会好了吗,你不是说这是神罚?你想骗我,想趁机把褚忌带去地府再也不还给我,对吗?”
张即知抬脚靠近他,那双丹凤眼冷漠的望穿了对方的灵魂。
小阎王语塞,自己只有这个机会了,趁褚忌最虚弱的时候,将他强行带回地府,关进牢狱。
直到张即知在人间的寿命结束,到时候,就没有人会和他抢了。
“褚忌说,天道有自己的规则,人鬼神三界都有限制。”张即知微微勾唇,抬腿就是一脚。
将小阎王从房间踹了出去,魂魄穿过玻璃,从三楼掉落到城堡后方的后花园中。
张即知在房间留下一个阵法,看了一眼褚忌还算安稳的睡颜,随后打开窗户按着边沿翻身往下跳。
他稳稳落地,垂眸看了一眼盲杖,语气难得带了几分讥讽,“也就是说,你真的打不过我。”
束缚被解开,小阎王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官服,身上的稚气还未褪,“你放肆!”
“脱,把你的官服脱下来,跟我打。”
张即知给他指了条明路,脱下官服就是地狱里的鬼物,天道的限制就会减少。
至少能用出百分之八十的法力。
但这算什么?
脸不要了?
小阎王偏要穿着这身皮,趾高气昂的叫嚣,“你也配?你明明知道褚忌是鬼神,他的寿命有千年之久,而你只是一个活百年的人类,只有我才配得上他,我能再陪他过千年,万年……”
“嘭……”
拳头砸在脸上的声音。
张即知一拳给他打成了熊猫眼,肉身都飞出去几米远,砸在了树上滑落地面。
“你找死!不准在我面前提寿命论,褚忌说过永远都会记得我一个人,他是我的。”张即知跟疯了一样,天空又响起几声闷雷。
小阎王从地上起身,扭动了一下腰,“呵~,他怎么可能会记得你一个小小的人类,你不过就是褚忌千年来太过无聊,而找的新乐子而已。”
两边火气都很旺,几乎是肉搏战,打的有来有回。
张即知并不落下风,在挨了对方一拳之后,他侧过脸,眼神冰冷:
“火符,攻!”
突然窜出两迈克尔的地狱业火,灼烧到衣服和皮肤之后直接烧黑。
小阎王脸色大变,开始喊叫,“你竟然搞偷袭!”
“风刃,水刃,火刃……”张即知一脸淡漠的念出声,这些炁如同长了眼睛一样朝小阎王打去。
戎止山神看了好一会儿,倚着柱子“啧”了一声。
这张即知真够狠的,明知道小阎王穿着官服还敢直接下死手。
人类是不可以越级斩杀神明的。
有违天道。
小阎王在这方面明显没张即知豁的出去。
官服被烧,整个鬼象是被炮轰过一样,黑漆漆的看不出面相,张即知强行压制着他。
手中幻化出一把水刃刀,声色暗哑阴森,“你喊褚忌为老公的时候,我就想杀了你的。”
“张即知,你敢!”
小阎王终于知道害怕了,他这次从地府出来是偷偷的,也没带帮手,他以为自己完全可以碾压张即知。
可没想到被对方揍的如此狼狈不堪。
“我为什么不敢?你的官服被火燃尽了,所以在人间你是恶鬼,我是捉鬼师,杀了你,理所应当。”张即知不悲不喜,嘴里念出的字眼毫无感情可言。
他用火就是为了烧这身衣服!
“你就不想知道褚忌为什么会受神罚吗?把你的刀子挪开。”小阎王眼睛放大,看着即将要刺入肉体的水刃刀。
他真的敢,他真的敢!
张即知顿住动作,但不是为了听对方讲那些东西。
而是为了抬高蓄力,对准心脏的位置,这样肉身就会被毁掉。
戎止终于站不住了,急忙出来阻拦,“喂喂喂,张即知,脱了这身衣裳他也是新上任的小阎王,别真弄死了,对你可没好处。”
张即知抬眸看他一眼,在一旁看了这么久,终于舍得出来了。
水刃刀化成水洒了小阎王一身。
戎止半蹲在一旁,上下打量一番,出言,“你说你惹他干嘛?”
被揍成这样才是脸都不要了。
小阎王哼了一声,还别过了头。
但他并没有觉得自己有错,只是觉得下次应该多带点帮手。
戎止也是好言相劝,“别再起歪心思,你打不过他,褚忌也不会对你产生什么不该有的感情,你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放弃幻想,好好做你的小阎王。”
“不可能!我会再回来的,等张即知死了,褚忌就是我的。”小阎王愤愤的看着往房子方向走的人。
张即知听到后,回眸。
说实话,他也不介意杀了他,如小阎王说的一样,人生不过百年而已。
杀气这么重,小阎王身影消失在原地,跑路了。
戎止轻轻叹气,还好没酿成大祸,张即知还清醒,有的商量。
山神跟随张即知上楼,房间内的阵法散去,张即知过去将窗户关上,脸上的阴郁神色褪去。
“梁小姐来找我询问食物味道的时候,我就想到是你了。”戎止将大手落在褚忌的天灵盖,泛起淡金色的光。
张即知回眸看,又恢复了那一副乖巧懂事的样子。
戎止抿唇继续道,“神明是可以尝出食物味道的。”
暖光下,褚忌的睡颜缓和,象是昏过去了一样,完全没了痛苦的表情。
神明是可以尝出味道的
但是褚忌不能。
张即知蹲在床边,伸手去握住褚忌毫无温度的大手,他喃喃自语:
“他为什么要骗我?”
戎止在一旁落地灯下的沙发上落座,微微叹息,“褚忌这么要强,他肯定不愿意把自己的脆弱展示给你看,所以,这故事由我来给你吧。”
戎止认识褚忌这么久,他几千年来都是小孩脾气,还爱吃点人间的小零食,是因为他不想长大吗?
不是,是因为他的生命终止于十六岁。
张即知跌坐在床边的地毯上,表情在淡光下有些看不清。
“你们都说什么道术天才,不管是那个叫祝绛的小丫头,还是你爷爷张承异,跟当年的褚忌相比,不过是他风头的三分之一。”
戎止的嗓子带着故事感,他也在回想,当年的褚忌是天才中的天才。
可惜,他十四岁就立在所有的势力之间,招来杀身之祸。
褚家为了自保将他献给帝王家,任由其自生自灭。
冬日大雪,褚家长辈私自收了宫里的赏赐,拒绝了当时最高道术学府的邀请,将名声大噪的道术第一天才送进了宫。
褚忌披着帝王家赏赐的白色狐裘,独自立在宫门前。
“咚”
城楼上有人敲钟,民间传言,谁能让道术第一做入幕之宾,谁就是未来的帝王。
于是,那小少年就成了各大势力争抢的香饽饽。
“你也知道褚忌的脾气,他就不适合在那群势力中周旋,眼睛长在头顶的皇室子弟他谁也看不上,一不小心就会挨板子。”戎止顿了一下。
应该说是经常挨板子,帝王家的几个皇子把他当吉祥物一样争抢。
张即知想到了褚忌当初说最讨厌心机深沉之人。
宫里那群伪君子对他毕恭毕敬了没多久就变脸了,谁让褚忌软硬不吃,还坚持不站队,甚至有人想对他屈打成招。
褚忌连夜逃出了牢笼般的皇宫,拖着浑身是伤的身体翻进了荒凉的褚家。
褚家人早早就拿着金银跑路了。
只有褚家的一位姐姐一直没走,等来了褚忌,她弯腰抱着他小声哭,说是褚家在民间散布谣言,拿他换荣华富贵。
要逃,逃的越远越好,再也别回来。
帝王家大怒,翻遍京城也要找到褚忌。
各道之士见状,也纷纷添加其中,褚家出这个天才压了他们各大门派十年。
为了寻个名头,他们就给褚忌安了个罪名,说他是个邪修。
戎止说到这,突然无奈的笑了一下,“褚忌被他们彻底抛弃了,大家都不想让他活着,他不该出生在褚家,又或者说,他不该有那么高的道术天赋。”
“不怪褚忌。”张即知声音很闷。
不该怪褚忌,他什么都没做错,他只是天赋异禀而已。
有褚家姐姐的帮忙,褚忌颠沛流离的逃了一年,最终还是被抓住了,那群人喊话要拿邪修祭祀。
“用活人祭祀?”张即知的眉头一直皱着,手都不自觉的握紧了。
戎止点头,“浑身上下被钉了九颗钉子,心脏上方靠近锁骨的位置穿透了一把桃木剑,因为声音过于凄惨,帝王家觉得聒噪,就命底下的大太监割了褚忌的舌头。”
话落之后,戎止就在观察张即知的表情,这就是褚忌一直藏着掖着不愿意提的过往,因为那舌头脱离了身体,导致他失去了味觉。
张即知眼睛都红了,还擦了一下眼泪,“那后来呢?”
“尸体被封进了石棺中,棺身雕刻着符文,灵魂被彻底封印与棺中,永世不得超生。”
这些是戎止和他熟识后,偶然一次喝多才得知的,褚忌讲述自己的过往,说的跟羽毛一样轻,仿佛讲述的不是他自己一样。
还记得那少年醉醺醺直指上天,轻嗤道,‘我死的是惨了点,但是我没输啊,短短几年就从棺材里爬出来了,那些想杀我的全都死在了我的刀下,褚家全族只剩下姐姐一个人。’
褚忌还笑得出来。
他犯下的杀虐太重,把身体搞的人不人鬼不鬼。
引得天上的仙家出手将他的棺椁扔进了深渊几百年,说是为了赎罪。
戎止看着眼泪止不住落的张即知,想安慰也无从说起,“后来封仙在即,他从深渊里硬生生闯上了九重天,才得到了一官半职。”
“不对。”张即知突然抬眸,“他的心呢?”
自己之前频繁的做梦梦到褚忌被挖了心脏,那空洞的眼神和求救的声音,他到现在都没有忘记。
戎止坐起身,“他的心,不是在吗?”
张即知掀开被子的一角,垂眸看褚忌的心口,那里从来就没有过心跳,而且,是微微有些凹陷的。
心脏被取出来了,他真的没有心。
戎止似乎也很震惊,“他的肉身竟然没有心脏。”
他讲述的故事差了一步,褚忌远不止受了这些折磨。
“当初他犯下的杀虐太重,天道给了他一个惩罚,每过千年都会受到一次神罚,神罚的内容是反复经历死前的痛苦,时间为三日,三天后他就会恢复正常。”戎止继续道。
只是这次的神罚有点奇怪,明明时间还没到,怎么突然就提前了。
褚忌早就提前跟戎止说过,等到了神罚那日他会躲的远远的,让戎止代替自己保护张即知。
张即知无力顺着床边坐在地上,环抱着双腿,“所以,这些事他都不愿意告诉我”
连那个小阎王都知道前因后果,只有自己不知道,小阎王说的对,他从未心疼过褚忌的过去。
“张即知,你做的已经很好了,那些庙宇的存在让他重新得到供奉,褚忌没有忘记自己鬼神的身份,那就够了。”戎止穿着宽大的衣袍立在那,面色带着神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