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红包呢!”许星禾惊喜地接过,目光落在烫金的福字上,没急著拆开,而是小心翼翼揣进袄口袋里,眼睛弯成月牙,“我听人说,年三十晚上开红包才更吉利,等晚上咱们一起拆!”
“隨你。”江凛川看著她宝贝的样子,心头一片柔软。握住她的手,指尖的那点凉意,瞬间被他捂暖了,“走,去食堂。”
大年三十,是一年里最重要的日子。
小情侣间多些亲密举动,也没人会说什么。
两人刚进食堂,热闹的气息就扑面而来。
几张大桌子拼在一起,军嫂们围坐著和馅,擀皮。
王春梅一眼就看见许星禾,赶紧朝她招手,“星禾,快过来!大伙都在忙著和馅包饺子呢,就等你了!”
“来了!”许星禾洗乾净手,快步走到桌边,挨著王春梅站好,学著她的样子抓起麵团揉起来。
今天要包的可不是一家人的量,而是给整个军部的人准备的。
里里外外加起来,最少有几十號人!
桌子上摞著好几袋麵粉,盆里的肉馅更是堆得像一座小山。
军嫂们占了中间两桌,士兵们则在隔壁桌忙活,江凛川也走了过去,挽起袖子拿起擀麵杖,动作十分熟练。
许星禾一愣,凑到王春梅耳边小声问,“梅婶子,江凛川他还会包饺子呢?”
这话一出,周围的军嫂们都笑了,你一言我一语地打趣起来。
“星禾,你还不知道啊?江指挥何止是会包,包得还挺像样!”
“我记得江指挥刚到军部那年,连擀麵杖都不会拿,可架不住学得快,没几天就像模像样了。”
“说起来,他刚开始学的时候,包的饺子下锅就散,那年三十的锅里,飘著的可都是他包的面片汤!”
许星禾听得津津有味,这还是她第一次听说江凛川的这些往事,忍不住又问,“梅婶子,还有没有別的事?再跟我说说唄。
“行啊。”王春梅偷偷往江凛川的方向瞥了一眼,见他正低头擀皮没注意这边,才压低声音,“江指挥刚来的时候,其实挺不习惯的。咱这儿冬天冷,他年纪又小,晚上总睡不著觉,就偷偷去操场练拳,听说连著三天几乎没合眼,后来还是王政委看出来了,硬把他拉回去逼著睡的。”
许星禾揉面的动作一顿,心里像被什么轻轻刺了一下。
她很少问江凛川过去的事,此刻才恍然想起,他刚到黑省的时候,也不过是个半大的孩子,哪有现在这般沉稳坚毅?
是这些年的军旅生涯,是一次次的任务与磨礪,才把他打磨成了如今这副可靠锋锐的模样。
“心疼了吧?”王春梅是过来人,一眼就看出她心里头的想法,“心疼好啊,两个人过日子就是这样,你疼我,我疼你,才能把日子过好。”
许星禾抿著唇笑,拿过一张麵皮,不太熟练地用筷子撅了点馅儿塞进去,小心翼翼捏著褶子,最后捏出来的更像是一个大肚子的元宝。
“你这饺子好啊,来年发大財!”
“星禾,你包了几个一分钱的硬幣进去?”
“包了十个。”
“挺好,看咱们谁先吃到第一个!”
眾人忙活了整整一上午,才把所有饺子全都包好。
一排排白白胖胖的饺子码在盖帘上,看著就喜人。
不过还不能立刻下锅,得等下午年夜饭时再煮。
许星禾便攥著一把刚炒好的瓜子,和王春梅一群人凑在一块聊天,说说军部里这些年发生的趣事。
其中不少都是和江凛川有关的,许星禾听得津津有味。
中午大家没吃什么东西,都等著留肚子吃好的。
转眼到了下午四点。
天色渐渐沉下来,窗外又飘起了小雪。
王政委还是穿著那件军大衣走进食堂,脸上满是笑意,“都等著呢?差不多了,开始下饺子!再叫两个人出去放鞭,咱们今儿个热热闹闹吃顿团圆饭!”
“得嘞!”
几个年轻士兵立刻应下,抄起门口的鞭炮就往外跑。
饺子下锅的同时,噼里啪啦的鞭炮声一起响起。
许星禾和江凛川並肩站在门口,望著那片瀰漫的白烟。
“星禾,饺子煮好啦,快过来!”王春梅的声音从屋里传来。
“来啦!”
食堂里的桌子拼成了两大张,男人们坐一桌,军嫂和女同志坐另一桌。
一盆盆热气腾腾的饺子端上来,还有各式硬菜,硬是凑齐了八菜一汤。
许星禾坐在人群中间,手里捏著筷子,就等开饭了。
王政委举起酒杯,笑得满脸褶子,“大年三十,我也不说虚话!就祝咱们军部所有人新年快乐,往后一年平平安安,顺顺利利,大傢伙儿都好好的!”
“好!” 眾人齐声应和,酒杯碰在一起。
许星禾也跟著端起面前的搪瓷杯,抿了一口温热的果酒。
喝完酒,终於开饭了。
许星禾夹起一个饺子放进嘴里,刚咬了一口,牙齿就被什么东西硌了一下,她赶紧吐出来,是一枚一分钱的硬幣,还带著热气。
“哎哟!星禾第一个饺子就吃到钱了,这可是好兆头啊!”
“按咱们军部的规矩,第一个吃到硬幣的,得起来表演个节目!”
许星禾早就听说过这个规矩,只是没想到这么小概率的事情会落在自己身上。
她也不扭捏,大大方方站起身,清了清嗓子,“那我就给大家唱一段沪市的戏曲吧。”
她的嗓音本就清亮乾净,上辈子又常听收音机,跟著哼唱,如今正是年轻的好嗓子,一开口,软糯婉转的调子就飘了出来,带著江南戏曲特有的味道。
虽然不如专业演员那般功底深厚,却透著股自然的灵气。
江凛川坐在对面,目光牢牢锁在她身上。
明亮的灯光落在她脸上,殷红的唇瓣一开一合。
他握著筷子的手不自觉收紧。
廉驍坐在一旁,也是第一次知道许星禾会唱戏曲,听著那软软糯糯的调子,別有一番韵味。
一曲唱完,许星禾轻轻鞠躬,“我唱完了。”
“好!唱得真好!”
掌声轰然响起,连男人们那桌都跟著叫好。
许星禾红著脸坐下,赶紧夹了个饺子塞进嘴里。
接下来,眾人轮番表演节目。
有说相声的,有唱二人转的,还有学著古时候说书。
王春梅又给许星禾倒了杯果酒,“自家酿的,度数低,过年多喝点没事,就当暖暖身子了。”
“谢谢梅婶子。”许星禾接过杯子,小口小口地喝著。
不知不觉,几杯果酒下肚,脸颊也开始微微发烫。
年夜饭散场时,外面的天已经黑透了。
许星禾走出食堂,冷风一吹,微醺的酒劲就散了大半。
江凛川今晚也陪著王政委喝了点酒,他走上前,自然地牵住她的手,“走,我送你回去。”
“嗯。”许星禾点点头,任由他牵著。
刚才食堂里的热闹还在耳边迴响,此刻却突然静了下来,让人很不习惯,好像天地之间,就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到了小院门口,许星禾停下脚步,仰头看他,“送到这儿就行了,你也喝了酒,赶紧回去休息吧。”
“我这就走。”江凛川应著,目光却落在她的唇上,想起她今晚唱戏曲时,那好听的调子。
借著酒劲,他突然低下头,长臂一揽,將人紧紧拥进怀里。
下一秒,柔软的唇瓣覆了上来,带著淡淡的酒气和他身上的皂香。
许星禾闭上眼睛,轻轻回应著。
舌尖撬开唇关,带著不容抗拒的力道,一点点加深这个吻。
许星禾的身子有些发软,几乎整个重量都压在他怀里,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一步,江凛川跟著她往后退,直到她的后背抵在冰冷的院墙上,退无可退。
不知过了多久,许星禾几乎要窒息了,江凛川才终於放开她。
他伸手抚上那冰凉的脸颊,指腹轻轻蹭过她泛红的唇,声音沙哑,“进去吧,別忘了拆我给你的红包。”
“那那我回去了。”
江凛川站在门口,目送她的身影消失在门后,直到屋里亮起昏黄的灯光,才转身离开。
按规矩,他本该留下来陪她守岁到凌晨,可他怕。
怕自己再待下去,会忍不住做更多逾矩的事。
毕竟喝了酒,又是这样的日子,两人单独相处,实在太危险。
他闭了闭眼,压下心里的悸动,快步朝办公楼的方向走去。
屋內的灯光透过窗户,將窗的影子投在地上。
不远处的黑暗中,廉驍静静站著,刚才看到的那一幕在脑海里反覆回放。
他心如擂鼓,手紧紧攥成拳。
这一刻,他好像终於明白了什么。
原来他对许星禾的心思,早就不止是朋友那么简单。
他也想那样拥著她,想和她有那样亲密的举动,想和她像交颈的鸳鸯一样,密不可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