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病房中瀰漫著淡淡的消毒水味。
廉驍把玩著手里的木棍,听到这话,终於站直身子,“我来黑省之前,老爷子特意叮嘱过我,让我好好照顾许星禾。”
他看著江凛川,丝毫没有退让的意思,“所以,我必须留下。”
二人四目相对。
病房中的空气似乎都凝滯了几分。
江凛川的目光落在他身上的制服,“我是你的上级,我命令你,立刻离开。”
廉驍最不吃这套,嘴角勾起桀驁的笑,“江指挥说这话就没意思了,你也別想拿老爷子来嚇唬我,我是为了许星禾,老爷子绝对不会生气。”
说著,他往前迈了半步,眼神里带著毫不掩饰的较劲。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恼火。
大概是从来了黑省之后,他就攒了一肚子的气。
许星禾也是个拎不清的,都发生了那么多事,还巴巴地跟著江凛川。
这个男人到底哪里好?
廉驍突然想起火车上那个甜甜的苹果,舌头顶著腮帮子。
他就跟有病似的,总想起苹果的事情。
一次又一次
所以他最近一直在找机会出去做任务,不仅是为了做出成绩给老爷子看,一定程度也是不想和许星禾来往太过密切。
可好巧不巧,每次他回来,许星禾必定出点事,他只能每次都过来瞧瞧。
江凛川正要说话,李行舟开口了,“我是医生,我留在这里最合適,照顾病人本身也是我分內之事。”
他脱掉大衣,露出里面的白大褂,拿下眼镜,指尖捏著布轻轻擦拭镜片。
没了镜片的遮挡,那双眼睛瞬间褪去了方才的温润。
藏在镜片后的冷意毫无保留地浮现出来,眼尾微微上挑,没了半分笑意。
和之前温文尔雅的形象判若两人。
但李行舟很快就重新戴上眼镜,那层冷意又迅速被镜片过滤,眼底重归平和,仿佛刚才的锐利只是一种错觉。
他整理了下白大褂的袖口,笑了笑,“我和星禾认识多年,绝对算是青梅竹马。她怕疼的时候,只有我知道该怎么哄,真论起合適,怕是没人比我更適合留下来。”
江凛川周身的寒气更重,指节捏得咔咔作响。
他上前一步,打算揪住李行舟的衣领,直接將人扔出去。
相比於廉驍来说,他最討厌的还是这个人。
表面人模人样,实则阴险狠毒。
“呼啦!”
帘子骤然掀开。
露出病床上的许星禾。
她仰躺在床上,额头沁满了冷汗,原本白皙的小脸毫无血色,连嘴唇都泛著淡淡的青白。长睫因为疼痛而微微颤抖,可怜极了。
女医生看著三人,眉头紧皱,“不要吵,病人需要休息。
她端起药盘,“许同志胸口应该只是外伤,骨头没什么大事,但撞击得厉害,一时半会缓不过来,也没办法说话,需要好好休息。你们三个留一个人照顾就行,其他人出去吧,別在这里打扰病人。”
说完,她也不管这三人怎么选择,带著小护士很快离开。
江凛川不再顾忌,提起李行舟的衣领,直接將人扔了出去。
廉驍见他这副样子,也来了脾气,“怎么,你也要对我动手吗?”
“你不是我的对手,现在出去。”
廉驍擼起袖子,“那我还就要试试了!”
三分钟后。
廉驍:“”
他靠在医院冰冷的墙壁上,摸了一下嘴角,顿时疼得倒吸一口凉气。
这个江凛川还真是有点能耐
再怎么说他也是廉老將军的孙子,从小也是在军营摸爬滚打长大的,而且来了黑省后,他还出去执行了任务,自认成长不少,实力也有了新的进步。 结果在江凛川手上,居然连十招都撑不过,这恐怕还是对方留手的结果。
不然真下杀手,一下就能要了他的命!
廉驍再不服气,也只能转身离去。
江凛川反锁上病房的门,如愿以偿地坐在病床边。
吃下止疼药的许星禾已经睡著了。
本来就忙著抢收,身体疲惫,又受了伤,疼痛稍微减轻点,紧绷的神经一放鬆,就会陷入疲惫之中。
江凛川默默看著她,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揪住了,又酸又涨。
他忍不住抬手,轻轻拂去许星禾脸上还没干涸的眼泪,动作轻柔,生怕一不小心就惊扰了她。
许星禾睡了整整一夜,直到第二天中午才醒来。
她稍微一喘气,就感觉到了胸口传来的疼痛。
她急忙从空间中拿出外伤药,强忍著胡乱抹了点,又喝下灵泉水,这才感觉舒服了些。
冰冰凉凉的感觉从胸口传来,许星禾的眉头终於舒展开来。
“吱嘎——”
门从外面小心翼翼推开。
江凛川脚步很轻,到了病床前才发现许星禾已经醒了。
他放下饭盒,“今天感觉怎么样?”
许星禾小嘴一瘪,眼泪不要钱似的往下掉,“疼!”
她已经很久没有感觉到这种肉体上的极致疼痛了。
哪怕上一世她被车撞死,也没这么疼过。
那个时候,她感觉更多的是无力以及生命的流逝。
江凛川听著她呜咽的抽泣声,心中焦急万分,可他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
以往他受伤就是硬抗,也没觉得有多疼。
但是他知道许星禾有多娇气。
哪怕手指头上面划个小口,都要喊疼好几天。
江凛川猛地擼起自己的袖子,露出结实的小臂,凑到许星禾嘴边,“咬。”
许星禾含著泪正哭呢,见他这副模样,直接愣住了,“咬什么?”
“咬我。”江凛川眉头紧蹙,“你疼就咬一口,这样就没那么疼了。”
许星禾噗嗤一声,破涕为笑,眼泪还掛在睫毛上,要掉不掉,“傻样,哪有这样止疼的,你去帮我要点止疼片就行了。”
她吸了吸鼻子,“我饿了。”
江凛川立刻拿起饭盒,打开盖子。
里面是浓稠的大米粥,还加了,香气都带著甜味。
“我特意让人熬的大米粥,好消化。”
他舀起一勺,吹凉了才递到许星禾嘴边。
江凛川不擅长照顾人,动作有用笨拙,勺子都差点懟到许星禾的嘴上。
好在后面一切顺利。
许星禾顺利喝完一碗粥,不过嘴角还是不必避免沾上了米粒。
江凛川拿出手帕,想要帮她擦乾净。
“不要!”许星禾偏头躲过,眼睛亮晶晶地看著他,“別用纸巾,你亲亲我,它不就没了吗?”
江凛川手一颤,耳尖瞬间红了。
许星禾就喜欢看他这副模样,“我受了这么严重的伤,都不能得到你的一个亲亲吗?呜呜呜,我现在可是病人,你不能反驳病人的要求。快点,你给我一个亲亲,我就不疼了,电影里都说爱能止疼。”
江凛川沉默良久,突然俯下身,在她嘴角印下一个吻,稍纵即逝。
但许星禾还是感觉到一个柔软的东西,將那粒米给捲走了。
良久,一道低沉又繾綣的声音响起,“还疼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