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朝！！！！！”
“有事起奏！无事退朝！！！”
随着太监的高呼，天还刚刚蒙蒙亮，群臣就已经步履于朝堂之上。
“萧侍读，萧侍读，且慢！“
萧素素停下脚步，她如今女扮男装，还专门在喉咙上弄了一些东西，让自己的声音可以低沉一些，好在大干的官员服装都很厚，不至于被人发现。
作为翰林侍读，她本身没有什么进谏的权力。又不是御史那种七品就能够上朝，然后面刺皇帝之过的官职——说到底，皇帝准许她入朝已经是一种恩赐。要知道，她女扮男装意味着可以在身体里面藏武器。
当然这朝堂之上，不乏高手。
她又不会武功，自然不可能做这种事情，如果刘念月能够做出来手枪另说……但是听说老刘现在很难说动手，毕竟是在皇帝眼皮子底下。
此刻喊自己名字的，乃是工部侍郎。
这是正四品的官。
虽然她是五品，对方是四品，看起来好象差距不大，但是中间差了好多级别……非要说，有些人走个十几二十年，也没有办法走到那一步。
六部之中，工部属于是最拉胯的部门——至少在这个时代是这样子的。但是最近工部倒是有不少成果，她当然知道情况是什么。
其他朝臣不见得认识自己，但是工部这边不一样，她之前负责高炉炼铁的事情，本身也是女扮男装，这个过程是要和工部产生一些沟通的，即便是那个项目非常保密，大家知道皇帝，或者说国舅，可能在搞什么东西，但是大家没法具体知道情况。
工部这边倒是隐约有些猜想。
毕竟再怎么保密，这个部门毕竟是专门对接这个方面事情的，当然会有些察觉。
萧素素于是拱手：“何大人。”
这位何大人，来自于所谓的三口何氏——这个家族和京城刘氏不太对付，听说两个世家从上个朝代就有矛盾，但是不同于刘氏的地方在于，何氏在当朝的官员非常多，虽然级别都不是特别高，基本上六部侍郎就已经到头了，但这其实是无妨的。
毕竟六部侍郎是正儿八经的实权职位。属于是“大人物”。
“萧大人。”
这位何大人名字叫做“何通”。
何通脸上带着笑容：“上次和萧大人提到，那个秘密的事情……萧大人可有想法？”
“何大人不妨去问国舅？”
何通知道萧素素是国舅这边的官员，萧素素也知道何通知道她是国舅这边的官员。
两人都心知肚明。
这摆明了世家打算腐蚀自己。之前这位何大人还邀请自己去酒楼喝酒，并且送上礼物——这就是要贿赂自己，让自己从国舅的手里脱离。不为国舅办事。
如今，朝堂之上的官员，派系非常明显，
首先是武将那边的势力。国公，爵爷们，地位并不低……
毕竟现在有仗要打，而且是很重要的战争，国家一旦开战，武将们的地位就低不了，毕竟……你不可能让一群文官上去打仗。既然要让人家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去打仗，那你肯定要给够地位啊！
虽然说是做官的终极理想是“文能提笔安天下，武能马上动乾坤”。但说归说，这样子的人物几千年也出不了几个。
大部分人的精力还是有限的，要读书，就没法练武。
除开武将这边，文臣这边就复杂了。
一个是世家大族不断通过举孝廉的方式推举人进入朝堂之中，另外一个就是皇亲国戚，他们在朝堂上是有话语权的。
最后就是最弱的，通过现在这个“不那么公平”的科举制度，进入朝堂的官员们了，下意识的抱成团。从而凝聚的一股名为“寒流”的势力，顾名思义“寒门之流”。
毕竟其他人都是豪门。
不过寒门之流实话说——不是很被人看重，毕竟都不是什么实权的位置。大家真正在意的，还是皇亲国戚和世家大族们的斗争。
可以说，皇亲国戚在成为皇亲国戚之前，也是世家大族的一员，如那赫连氏。
但是人家现在成了皇亲国戚了，人家现在比其他世家大族高贵，那就自然容不得这些世家大族嚣张，冲突不可能太激烈，但一定是要保证自己显赫的地位。
萧素素这个官职是个虚职，但她之前负责的那个事情——让世家大族们很好奇。到底是什么事情，让皇帝和国舅这样子保密，别是在搞什么大的。
所以会来拉拢她，或者说，把她当做是突破口。
但是萧素素这人有些不地道。
简单来讲，她礼……都收了。
但是没有表示。
前两日，何通甚至还送了两个美妾过去。这人也收了，然后就没有后续了，两个美妾明明也算是他的内奸，结果去了萧府之后，就没有消息了。何通心想那两个美妾可能死了。
倒也不是心疼两个美妾……好吧，确实有点。
但是从另外一个角度上来讲，这或许就意味着，这萧素素先前在负责的事情更加重要，乃至于此人不敢有丝毫的消息泄露，即便是收下的美妾，可能也只是在玩了之后直接就杀死扔了，避免了泄密的可能。
这就更加凸显出这个人的价值了。
但是，他们不可能继续贿赂了。
正所谓恩威并施，正所谓打一棒，给个甜枣——给你好处你不理，那就要让你见识见识世家大族的力量了。
不过，正所谓先礼后兵。
“萧大人，今日朝会之后，不若春风楼小聚？我约了几个好友，一同饮酒唱诗，如何？”
萧素素懂，这个意思，在未来就是说“今天下班之后都别走，我们去ktv唱歌，顺带叫几个小妹。”
若她是此道中人，自然应该会心一笑。然后下班心照不宣的前往春风楼。
但是她能吗？
如果她是男子之身，自然还能够去试试水，毕竟考验干部这种事情……她不去试一试，怎么知道自己是不是受得住考验？
但她实际上是女子之身，若是和这些人饮酒过多，出现一些问题，甚至被强占了身子……在这个时代是非常严重的问题。可以说她就完蛋了。
所以她不可能去的：“大人好雅致，只是，下官事务繁忙，难以赴约，还请大人见谅。”
她这么说，就很不懂事了。
你五品官说自己忙？
你是什么意思？
我四品侍郎不比你忙？我都有空你说你没空是吧？哪怕你找个借口说家里人生病需要照顾呢？
这就是很不给面子，很没有眼力劲的说法。
所以何通笑了两声，然后就不说什么了。
作为三口何氏，这萧家算是什么？不过是依附于赫连氏的一个小家族罢了！这样不给自己面子，就要给他一些压力了。
“呵呵！”
没有过多久，在皇帝看没有什么特别重要的事情，要准备退朝的时候，终于有官员站出来。
“启禀陛下，臣弹劾翰林侍读萧若惊萧大人，收受贿赂！”
皇帝的目光顿时落在了萧素素身上。
他之前就在想，这个人要什么时候卷入朝堂的斗争当中——作为被国舅推荐上来的人，即便是一个闲职，也一定会被关注，官员们试探之下，一定会发现一些什么，这会儿终于出招了吗？
“萧侍读何在？”
萧素素走出来，感受到不少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她深深一口气：“微臣叩见陛下！”
“免礼。”
“谢陛下。”
皇帝看了一下，也不得不感慨，这四个人虽然是有谋逆之心，但长得是真的好看，而且还各有特色，他不由得回想起昨天秦秋那模样，一副想要伺奉自己的表情，不得不说，挺让人心动的，但是他作为皇帝，不能被人随意的揣测内心，何况那秦秋不是刘念月，她是真想弄死自己。
眼下这萧素素，即便是女扮男装，却也仍然俊美异常——虽然在朝堂上当官的都要有一定的颜值，毕竟长得丑的皇帝都不想录用，除非你是一路凭借军功混上来的将军。
但在这些人当中，萧素素仍然非常俊美。
看到就让人觉得赏心悦目：“萧侍读，有人弹劾你贪污受贿，你有什么要说的？”
“启禀陛下，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既然有人弹劾微臣，那不妨拿出证据，三司会审。有罪无罪，一目了然。”
此话一出，朝堂之中不免多出几道倒吸凉气的声音。
因为这个回答真的非常头铁，甚至没有任何回旋的馀地。
她甚至不愿意说一句“臣冤枉”或者朝堂上常用的“xx大人血口喷人！”
这就好比说别人说你“没好好干活。”
然后你二话不说，张嘴就是“那就看监控”。
理是这么个理，查监控室能够搞明白你是不是有好好干活，但这根本就不是查不查监控的问题，要查，也是要闹得非常严重之后再查，没有别的选择之后再查。
这个时候不是应该自述“我如何如何坚守岗位，我如何如何清白，我有某某人帮我证明……”这样子陈述之后，再说“陛下可派人到微臣家里去查询，求陛下明鉴”。
你上来就“三司会审”，谁绷得住啊？
这就脑阔很硬。
皇帝都整在那里愣住了，心想刘念月不是说这萧素素为人圆滑吗？
这很圆滑吗？你刘念月是不是认错人了？我看秦秋比她有心机啊——还是说，你刘念月对她们有什么错误的认知啊？
要说这四个人里面，最好相处的还是叶涟。
那女人很耿直，感觉再相处一段时间，稍微用点心机，可以用黄公子的身份把她拿下……
这不好。
说出去不好听……但是作为皇帝，天底下的东西都是自己的，把她拿下也未尝不可，反正是朕的东西。
皇帝看向了刚才弹劾的言官：“你的证据呢？”
言官当下回答：“回禀陛下，言官本就是风闻奏事，臣只是听说，请萧大人证实而已。”
萧素素看过去：“你的意思是，你没有证据？”
“……是。”
萧素素笑了。
谁都能够看出那个笑容的含义。
简单来讲，就是“没证据你说个勾八”的意思。
很难评价说一个表情能够让人读出这种深刻的含义，但是大家的确是读到了这样子的意思。
萧素素不去看那人，而是对皇帝说：“启禀陛下！臣弹劾这位御史大人，诬告之罪！”
那御史当时就红了，他立刻说：“萧大人！风闻奏事，本就是御史之权，太祖钦定！你岂曰诬告？！”
“没有证据，说他人贪污受贿，导致臣的名誉受损。今日之事，众臣闻于朝堂，散朝之后，百官如何看待微臣？这难道不是诬告吗？”
皇帝眼睛微眯：“但这风闻奏事之权，御史的确是有。”
“那臣斗胆，敢问陛下，如何界定风闻奏事和诬告之界限？御史固有风闻奏事之权，什么程度，算是风闻奏事？什么程度，算是诬告？总不能御史一张嘴，说什么都是风闻奏事？诸位也莫说什么御史都是高洁之人，不会做诬告之事，太祖时期，有御史奏太祖后宫有妖妃霍乱皇宫，帝怒而杀之。
后面发生了什么，诸位大臣比我清楚。事实上，妖妃乃是贤妃，御史如何不能诬陷？若只论风闻奏事之权，太祖怒杀御史，岂不是有错？”
这话直接给朝堂干沉默了。
众多大臣都在心中直呼这是谁的部将？
虽然大家都知道这是国舅的部将。事实上，那位妖妃，贤妃——就是昔日的赫连氏的女人。
应该说是经历了太祖那一场事情之后，赫连氏才逐渐显赫，这么多年，一直都和皇室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如今赫连云沫更是直接成了皇后。
但这事儿是可以拿出来说的吗？
当初可是因此死了很多人。
这话说得皇帝都有些难绷。
但他意识到了萧素素的诉求。
这人，是要限制言官的权力？
但是言官这种东西，说到底……
他现在拉两个出去砍了也不影响。即便是有大臣求情，他也可以拉出去砍了，因为这些人真不太重要——
最多就是落个暴君的名号……
这萧素素到底想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