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念月再一次来到了上次和父母谈论婚事的屋子里。
不过不同的地方在于，这一次，自己父母的脸色不是很好看。
“女儿见过父亲，母亲。”
看到刘念月的到来，刘中横的表情稍微缓和，他看了一眼刘念月身边的侍女小桃：“你们先下去。”
小桃于是躬敬的退了出去。
屋子里面只剩下他们一家三口。
事实上，刘念月并不是独生女。不过自己母亲高娴生下的孩子，目前就她这一个。
虽然这个时代的人通常都会倾向于生一个儿子，但自家母亲经历过一次生育之痛以后，不愿意生第二个。她也是北海高氏嫡女，她不愿意再受生育之痛，刘中横也不可能强来，不过他和小妾有几个孩子。
当中有要继承家产的。
当然，这当中没有那些狗血的剧情——她是嫡女，总归是要嫁人的，所以其他几个弟弟都很想讨好她，因为她在父母这里说得上话。她是一定能够一定程度上改变父母看法的。
不过当下考虑的问题并非如此。
刘中横显得有些难以开口，他明显是有什么话想说。
“女儿……”
他不断的看向高娴。
高娴又不断的和他使眼色，显然，两人都不想开口，觉得很难为情。
“父亲，母亲，有什么话不妨直说，我们乃是一家人，又有什么好顾虑的呢？”
她主动开口，刘中横只能叹息：“唉！罢了，也没有什么不好说的，只是说你的婚事，恐怕会有一些波折。”
“恩？”
刘念月面露疑惑。
刘中横既然已经开口，他倒是能够直接说出来了：“我听说，你前日，在自家店铺当中遇到了一个黄公子？”
刘念月点头，她把那天遇到的事情都说了一遍。
一切发展都合情合理，也绝对和丫鬟，或者护卫们说的话对得上。
“爹爹，和那黄公子有关系吗？”
即便是已经屏退了下人，刘中横也是压低了声音：“月儿……那人是……当今圣上！”
刘念月愣住了。她象是一时间没有听清楚自家父亲在说什么一样，就那么愣在原地，过了好一会儿，才喃喃自语：“那，那就是，当今圣上吗？”
象是想到了什么，在恍惚间回神，她脸上露出害怕的表情：“爹爹！难道，难道当今圣上，看上我了吗？要让我入宫？爹爹，女儿还想再伺奉爹娘几年，此事，此事万万不可啊！”
刘中横和高娴看到自家女儿这个反应，其实并不意外，正常人都会这么想，而当今圣上，暴君之名远扬，自家女儿害怕也是正常的。
“并非如此。女儿莫慌。”刘中横安慰着自己的女儿，“只是——圣上下了圣旨，敲打薛国公府，尤其是点名了薛公子，说他不学无术，说薛国公治家不严……你可知当中意味？”
当然是不想让你们两家联姻……不过刘念月还是说：“这岂不是正如女儿前几日所说……圣上也希望薛公子能有些文成武功。不要辱没了薛国公家门楣。”
刘中横不由得叹息，自家女儿这番想法，倒是和自己夫人一样，终究是女人——也不能强求。
女儿虽然冰雪聪明，但毕竟未曾接触过政治……
“若是如此，圣上何必下旨？让太监传口谕即可。圣上此举，意在敲打！”
“敲打？！”
刘中横点头：“圣上的意思很直白，不许薛国公和我们京城刘氏联姻。当今国舅，位列宰相，权势滔天，此事定然是他授意，不愿看到我们两家联姻，影响到他在京城的势力。薛国公已经修书与我。”
刘念月的表情逐渐发白：“爹，爹爹的意思是，薛国公，要……退婚？”
看到女儿那表情，刘中横就知道，自家女儿果然是聪明的，虽然对政治不太理解，但通过自己的话语，已经知道要发生什么了。
“是他们不得不退婚。”
“爹！若是女儿被退婚的话，那女儿名节如何？”刘念月看上去非常绝望，“女儿何错之有？未入门便被退婚，传出去，外人会如何想，会如何说？难道那薛国公还敢说是因为陛下不许吗？那退婚的理由是什么？是因为女儿品行不端？是因为女儿……”
她看上去都要哭了，虽然挤出眼泪来实在是一件难事——不过刘念月发现变成女孩子之后，想哭还真就比之前容易不少，她现在已经眼泪婆娑了。
看她这样子，刘中横和高娴也很是心疼，虽然这是女儿，但也是他们的第一个孩子，而且女儿从小温顺躬敬，冰雪聪明，让两人很是高兴，如今她这般模样。实在是令人心疼。
“对外是——薛公子决心考取功名，在学有所成之前，不愿有任何牵扯。”
“可这没法说服他人！”
高娴只能走到刘念月面前，轻轻搂住她：“女儿，委屈你了。”
给刘念月乐坏了。
废了一会儿功夫，刘念月眼睛红彤彤的，她有些委屈的说：“那，出了这般事情，以后女儿若是再嫁人，又如何呢？”
这是很严肃的问题，他们这些世家都是很讲究格调的，不管怎么说，刘念月被薛国公退婚，那她就不可能再嫁这种显赫人家。同样的世家大族也不会接受这种状况——说白了，她只能下嫁。譬如说一些朝廷不那么高等级的官员，亦或者中小世家。
但刘中横和高娴也不愿意。
刘中横和高娴明显还没有考虑好这个问题。他们一时间哑口无言。
“……女儿知道了。”刘念月有些哀伤，“爹，娘，女儿先回去了。”
看上去有些失魂落魄的刘念月，悲伤的和自己的丫鬟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把自己关在房间里面。
然后在床上兴奋的发消息。
刘念月：“儿子们！你们爹我不用嫁人了！”
秦秋：“？”
叶涟：“你瞧瞧你说得那个是人话吗？你敢不敢再读一遍。”
萧素素：“具体是什么情况？”
刘念月把自己知道的情报和大家说了一遍。
秦秋：“你这样说起来，这昏君，也很聪明啊……”
萧素素：“屁话，如果真的是傻子，那这昏君早寄了——不过，也不见得是他自己的手笔，我听说国舅势大，说不定是国舅的想法。”
叶涟：“你们聊，我先溜了。”
刘念月想了半天，还是没有把和秦秋见面之后遇到了皇帝的事情说出来。这说出来也只会让大家担心。
她知道这其实只是缓刑——自己这段时间会处在舆论的中心，但是等过段时间，舆论消减下去之后，父母就会重新考虑自己的婚事，或许几个月，或许一两年。
希望到时候哥几个能够有办法保护自己，或者至少想个办法把自己从这个府里面劫走。
就在这样子的时候，选秀，开始了。
……
讲道理的说，虽然已经听说过昏君会亲自来看，但众多修女，真正听到“皇上到”的声音的时候，一个个还是把心都提起来了。
有些人看上去甚至都要昏厥。
这不符合礼制，但皇帝是昏君，所以他这样做，大家也没有办法。
用皇帝的话说，我来看看我未来的妃子，有何不可？
他都这样说了，大家又能够怎么办呢？
此番选拔，主持之人是当今皇后。
赫连云沫。
她的父亲是当朝宰相“赫连流霖”。
皇后如今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盛装打扮，姿色容貌，相较于在场众多参加选秀的女子，也是丝毫不坠，其身上的那股自然的贵气，更是这些女子所不拥有的东西，相比之下，都失色了许多。
“陛下。”她面带笑容，向皇帝行礼。
一众女子也都向皇帝行礼：“陛下万福……”
她们不是朝堂官员，不可以说“陛下万岁万万岁。”
“朕来看看这里的情况。”
赫连云沫点了点头：“你们都抬起头来，让陛下看看你们。若是有人能够得了陛下的欢心，入后宫以后，本宫自然会好生照顾。”
“总归是为陛下选妃。当然要合乎陛下的心意。”
怎么这个画面——听起来好象皇帝和这赫连云沫之间的关系非常好啊！这真的是昏君吗？怎么感觉在秀恩爱？
秦秋心中分析着状况，她在想着自己要如何吸引皇帝的目光……当然，赫连云沫的话语，可能也是陷阱，你说不定今天入了陛下的眼，明天就被这皇后针对……只是话说得好听。
后宫向来都不是一个安分的地方。
想一想吧！一个寝室四个人八个群！
后宫能够安分啊？
那可是究极的！角斗场！
皇帝的目光从众多女子身上扫过，他倒是看到几个好看的，不过那个叫做秦秋的女子，是哪一个？这也认不出来。
“皇后打算如何进行选拔？”
“自当从礼仪上进行选拔。”
“不过朕最近对诗文比较感兴趣，皇后不若以诗词之情进行教考？”
赫连云沫点头：“陛下风雅，臣妾自无不可。那除礼仪之外，便以诗歌校考。”
诗词？
秦秋心想，这岂不是天助我也？
都不说她自己其实很擅长写诗，这文抄公，有什么不好当的？
这是后宫争宠啊！自然是无所不用其极。
这昏君居然也会诗词？真是让人意外，不过正如刘念月所说的那样，光是看外貌，这昏君竟然还有几分仪表堂堂的模样，放在未来也算是一个帅哥。但是很遗撼，没有我帅气。
校考礼仪是非常尖酸刻薄的事情。即便是她已经穿越过来一段时间，并且辛苦的进行了训练——她也不能够保证自己在这个过程中能够取得优秀的成绩。
这方面的教考，会评出甲乙丙丁。每一个等级，又分上中下。
甲乙两个等级，基本上会被收入后宫，只是品阶不同。
丙丁就不好说了。
而如今皇帝亲自到来说要考诗词——是诗词，又占多大的分量呢？
秦秋不知道。
她的礼仪只是得了一个乙中。
她可能连所谓才人都混不上。
宝林，御女，或者采女。这三个，分别是正六品，正七品，正八品。
通常大家在宫斗大剧里面能够看到的角色，譬如说比较出名的武媚娘，就是才人。正五品。
至于其他，美人正四品，婕妤正三品，然后才是什么“昭仪”“昭容”之类的九嫔。正二品。
最后才是四大——贵妃，淑妃，德妃，贤妃。算是皇帝真正的夫人。最上面是皇后。
可以说，这后宫难混得离谱。你起步低了，一个月一次轮牌子都轮不到你。
那在后宫不被皇上宠幸，就没有画面。
基本上后半辈子就独守深宫，然后等皇帝死了你就去出家吧！
不过，乙中好歹能够进宫，只要能进宫，就总归是有手段可以施展。
“陛下，赋诗一首，不若由陛下来命题？”
“我见冬雪将至，便以雪为题，如何？”、
听到这个，秦秋就知道稳了。
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
不用这首，用什么？
问就是我以前去江边游，见过这样的光景，于是写了这样的诗歌。
等大家都赋诗完成之后，皇帝拿过去和皇后一起看。
不过他自己没有怎么关注诗歌本身的内容，而是直接找到了秦秋这个名字。
然后就看到了这首诗。
“嘶！”他倒吸一口凉气，这不是闺中女子写出来的东西。
更象是被贬的官员的手笔——说起来，这人在胭脂店铺留下的墨宝也是……
“皇后且看这首。朕以为此当第一。”
皇后凑过去一看：“竟有这等奇女子？”
“秦秋何在？”
秦秋就知道，自己的诗被人看中了，她连忙走出来：“小女子参见陛下，皇后。”
“你之诗才当为第一，其他的也不用看了。”赫连云沫笑眯眯的说，“陛下，秦秋有如此诗才，我看她礼仪考核乃是乙中，也算过得去，不若封为美人？曰诗美人，如何？”
皇帝深深的看了秦秋一眼，坦率来讲，他还挺喜欢的，腿很长，他其实还是比较喜欢的。
“可。”
秦秋松了一口气，美人这个位置，基本上走到极限了。毕竟她礼仪的考核是乙中，若是甲等，说不定能够被封婕妤。
至于更上面……那要后面有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