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书瑶察觉到了一道视线落在她的身上,她警惕地顺著目光看去。
薑茶立即偏了一下身体避开了她的视线。
白书瑶什么也没有看见。
薑茶再看窗外,外面已经没有了白书瑶的影子。
“病人的家属在吗?”
“在。”
薑茶连忙应声,“她的情况现在怎么样?”
医生从急救室里出来,“孩子误食了老鼠药,我们从她胃里取出了部分药物残渣,等人清醒过来了之后,就没事了,只是,孩子还这么小,你们这些做大人的,怎么能这么马虎呢?”
“是,大夫说的是,我们以后一定注意。”
叶素容好言应著。
“还好急救措施做得不错,把胃里的东西提前催了出来,不然的话,后果不堪设想啊!”
吴小草被急诊床推回了病房。
薑茶给她交了钱之后,就留在医院里陪著她。
吴小草自从睁开眼睛之后,就一直看著薑茶流眼泪。
她的嘴里插著管子,说不出来话。
薑茶一边给她擦身体,一边哄著她的睡觉。
一直到后半夜,吴有为才来了医院。
只有他一个人过来,眼睛红肿得像是灯泡一样,头髮乱糟糟的,衣服也皱巴巴的,没有一处像样。
病房里还有其他的病人在。
他一推开门,薑茶冲他嘘了一下。
薑茶把脸盆塞回了床底下,摆手,吴有为出去说话。
“小草刚睡著,別把她吵醒了。”
对待吴有为,薑茶其实並没有什么好脸色。
走廊尽头,不会吵到別人。
吴有为扑通一下,跪在了薑茶的面前。
“姜医生,谢谢你今天救了小草一命,要不是你,我女儿她就”
薑茶的身体往边上偏了偏远,“论年龄,你才是我的长辈,我可受不起你这么一拜。
“是我对不起小草,我不配当她的爸爸。”
“现在说这些,还有意义吗?你知不知道,她吃了老鼠药,中了毒,差一点儿就死了。”
“什么?竟然是老鼠药?”
吴有为从地上起来,横眉倒竖。
“我回去就跟那个恶毒的女人离婚。”
原本,他只以为,那个女人只是比较偏心自己的孩子而已,没想到,她竟然给小草下毒?
“这么多年,我不信你什么都没有看出来?”
薑茶最討厌这种装死的男人。
在外面没有本事,一遇到事情,只会挑软柿子捏。
“因为小草是你们家最好欺负的人,所以一直都要委屈她,来平衡你们这一家子的关係,可是凭什么呢?凭什么一定要委屈她?”
因为她小?因为她性子软?因为没有人给她撑腰?
因为她的受欺负了不会告状,挨打了也不会打回去,是吗?
“我没有这样想过。”
“可你已经这么做了!”
薑茶的胆子,似乎真的变大了许多。
她敢对別人直言相向,就为了帮吴小草撑腰。
粉色的丝带有一部分自她的而后,垂到她的胸前,风起轻扬。
她知道,那是霍竞川给她的勇气。
“这么多年,你一直都是这么做的,你已经忘了,你的本心是,想要再找个人,好好照顾小草,你忘了小草小的时候,被她奶奶丟在冰雪地里,你家邻居给你打电话的时候,你心里是一种什么样的滋味,你让这样的事情,又在她的身上,出现了第二遍。”
薑茶的话,吴有为根本没办法反驳,因为她说的每一个字,都是事实。
他早就已经忘了,自己究竟是为什么要娶现在的这个妻子。
他也忘记了,自己已经有多久,没有想起记忆中,那个淳朴老实,一看见他,就会对他扬起笑脸的女人。
吴有才狠狠地甩了自己两巴掌,“我会改的,从今以后,我会对小草好,等小草出院,我就跟那个女人离婚,我一定会做到。”
薑茶根本笑不出来,“你最好能说到做到,不然的话,我不介意让小草成为我的妹妹。”
她转身下楼。
寒风簌簌,吹得她有些冷。
薑茶没来得及穿外套,一出医院,就看见霍竞野在朝她招手。
“茶茶,走,我们回家!”
他的脸上洋溢著笑,好像每一天都对生活充满了希望。
这样的快乐,能够轻而易举地感染给身边的人。
薑茶心里的阴霾被这样的笑容和微凉的晚风吹散。
上了车,她给自己系好了安全带。
“二哥,你说,吴有为他会改吗?”
霍竞野发动汽车,“应该会吧,那可是老鼠药,那个女人,杀人的心思都有了,今天能把老鼠药餵给吴小草,明天就能把老鼠药餵给他自己,就算不是为了吴小草,那个女人,肯定也是不能留在这里的。”
“我把小草的诊断证明留给了他,先看看他究竟会怎么选,如果他还是选择包庇那个女人,我一定去他们家,把小草要过来。”
“我支持你,小草那丫头,实在是太可怜了!”
霍竞野打小就是没妈的孩子,他真的特別能够跟吴小草感同身受。
她有个这样的后妈,还不如没有妈妈呢!
薑茶看著霍竞野的侧脸发笑,“二哥,你不觉得我很任性吗?” “不觉得啊!”
霍竞野理所应当地说道:“你这叫乐於助人,任性是老霍形容我的话,你跟这个词儿,可沾不了边儿。”
“你哪儿任性了?霍叔就是对你有偏见。”
“是吧是吧?”霍竞野像是找到了知音一般,迫切地寻求认同,“我也觉得,老霍他就是偏心。”
坐在沙发上等薑茶回来的霍霆坤,打盹打到一半,“阿嚏!”
谁骂他来著?
叶素容从屋里拿出来一张薄毯子,披在他的肩膀上。
“夜里凉,你怎么也不知道穿件外套?”
“我不冷,刚才打喷嚏,指定是二小子在背后说我的坏话。”
叶素容哭笑不得,“你总这么想阿野,难怪他总觉得你偏心。”
“他说我偏心也不是一天两天了,隨他去吧。”
霍霆坤倒了一杯热水,慢慢地啜著,“对了,你最近,有没有给姜成打电话?”
叶素容摇头,“没有。”
她坐在霍霆坤的身边,“我不知道要跟他说什么。”
可她能够想到,姜成会跟她说什么。
无非就是骂她狠心,把他丟进部队里,让他自生自灭。
说他在部队里面有多辛苦,每天吃不饱,睡不好,训练一天下来,身体有多么的受不了。
他会把她说到心软,然后等著她开口,把他从部队接回来。
但是,接回来之后呢?
叶素容不知道。
“算了,不说他了,你去外面看看,茶茶怎么还没回来?”
霍竞野出去,得有好一会儿了。
算算时间,应该差不多了。
按照原本的时间,薑茶现在,应该已经到家了。
可她在半道上,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大半夜的,街道上一个人都没有,白书瑶被人从屋子里面推了出来。
男人的力道有些重,按理说,她应该惯性地一屁股坐在地上。
可她偏偏用手先撑到了地上,避免了剧烈的撞击。
之后,她慌乱地捂住了自己的肚子,缩在地上擦眼泪。
捂著肚子?
薑茶一个激灵,指著那边啪的一下熄了灯的房子,拍了拍霍竞野的肩膀。
“二哥,那是谁的家,你知道吗?”
霍竞野在车子开过去之前,瞄了那边一眼。
“那是岑諭的外婆家,他外婆故去之后,那套房子,就留给了他。”
所以,推白书瑶的男人,是岑諭。
她今天在医院看见白书瑶是因为她
怀孕了?
薑茶捂住嘴巴,强迫自己没有发出声音。
“怎么了?”
霍竞野打了一下方向盘,拐到了下一条路上。
薑茶摇头,“没什么。”
这种没有根据的话,薑茶不能乱说。
天气逐渐凉得稳定的了起来,这几天,伤风感冒的病人,也少了不少。
医务室並没有前段时间那么忙。
薑茶照例给侯丽萍把了脉。
“您的气色好多了,最近心悸的频率,有没有减少?”
“有。”侯丽萍笑眯眯地看著薑茶,“多亏了你每天给我针灸,又给我开药,那些药吃下去,效果挺好,我现在,晚上睡觉,都安稳了不少呢!”
“有好转就好。”
薑茶收回了手,“那个药您再吃一个月,一个月之后,我再看看,需不需要调整药方。”
“好!”
侯丽萍在里面的检查室里做针灸。
薑茶刚把最后一针下完,前面就来了病人。
侯丽萍不方便起来。
薑茶让她安心躺著,她自己去外面。
一出去,她就看见了白书瑶。
白书瑶坐在薑茶的办公桌前,见她出来,警惕地看了看四周。
“来看病?”
薑茶拉开椅子,坐在办公桌前,“侯医生现在有点儿事儿,不方便看诊,你一会儿再来吧!”
这好像已经成了她和白书瑶之间默契。
白书瑶从没有找她看过病,她来医务室的次数少,每一次,都只挑侯丽萍在的时候,找她看。
薑茶乐得自在。
“我今天,是来找你的。”
白书瑶小声的说道:“你能帮我开一副药吗?”
薑茶沉默地看著她。
她就知道,这个女人,不安好心。
“我是一名医生,不该开的药,我不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