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让她一个人静静,实际上两人都远远地跟在了江舒宁身后。
只是江舒宁不知道,她在村里的小路上走着。
开春了,乡间到处可以见到小花小草。
她想起之前布赫和其其格两个孩子送她的鲜花,嘴角不由得微微翘起,也蹲下身子,随手摘了一朵。
但她起身的那一下,突然看到恩和倒在了前面不远处。
看样子,应该是在处理菜地。
恩和不管事,平日里她总吃不饱,便学着别家大人的样子在村里找了一块小空地,自己开地,求爷爷告奶奶的要来了一些菜种,种了下去。
今天她的生理期还没有结束,可能是第一次,小腹还有些微疼。
加上每天都得来菜地里劳作,家里的家务也全权承包,小姑娘到底有些体弱,一时支撑不下,就晕倒在菜地里了。
江舒宁并不知道这里有片菜地,更不知道这菜地是恩和开垦的。
可看到恩和晕倒在她的眼前,她有些犹豫了,不知道要不要帮忙。
帮吧,她还没有原谅恩和跟着她爸侮蔑她的事情。
可不帮吧,又不能眼睁睁地看人晕倒在那。
犹豫了没多少秒,到底是江舒宁心软了。
不过她没有自己上去帮忙,而是转身回到村民们在的空地上,喊道:“恩和在前面晕倒了,你们谁去帮忙一下?”
大伙儿没有疑惑为什么她不直接帮忙,而是来喊人。
毕竟她脑门上还带着伤呢,所以热心的村民并没有多想。
马上又好几个人喊道:“我去,我就住她家隔壁,我送她回家。”
“算了,还是我去吧,你一个男的,虽然恩和还是个孩子,毕竟是大姑娘了,我去合适。”
最后一个大娘主动去帮忙。
当然其他人也跟了上来,看看有没有他们帮得上满的。
大娘来到江舒宁身边问道:“哪儿呢?恩和那孩子在哪?”
江舒宁在前面带路,带着人往菜地去。
等看到恩和了,大娘三两步上前,将恩和搂进怀里。
春天了,恩和身上的衣服穿得薄了。
大娘扶她的时候,带着她的袖子往上撸了一点。
这撸一下,马上有人喊道:“恩和手上咋了,怎么都紫了!”
大娘一听,赶紧将她的袖子再往上扯了扯,露出了她的胳膊。
满是伤痕的胳膊就这样露在了别人面前,再看另一只胳膊和双腿,也全是瘀青伤痕。
几个大娘大姨赶紧围上来,挡住男人们的视线,检查恩和身上的情况。
这一检查,让大家都吓到了。
只要是被衣服覆盖的地方,全是伤。
有新伤,有旧伤,重重叠叠,但是没有任何上药的痕迹。
“这,这是谁打的啊?”
“还能有谁,指定是朝鲁那家伙。这当爸的,可真狠心啊。”
“图门,你不是说你是她邻居吗?孩子挨打的时候,你没听见过吗?都不知道拦一下!”
“我哪能每次都听见啊,以前确实有听见过两回,但是次数不多,他说孩子犯错了,打两下就得了,我还能怎么拦。”
“那你也不能什么都没发现吧!”
众人吵吵闹闹的,把大娘怀里的恩和给吵醒了。
她缓慢睁开双眼,大娘赶紧喊道:“别吵了,孩子醒了。恩和,你有没有不舒服?身上的伤疼不疼,跟大娘回家,我给你上药。”
恩和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身边为什么围了十来个人,便问道:“大娘大叔大姨,你们怎么会在这?”
“嗐,还不是你江老师,发现你晕倒了,就去喊我们来帮忙了。你看看,江同志自己还受着伤呢。”
顺着大娘的手指,恩和看到了人群外的江舒宁。
江舒宁头上的伤和血刺痛了恩和的眼睛,让她想到自己的所作所为,是不是也同样刺伤了江舒宁的心。
忍不住大喊道:“江老师,谢谢你。还有,对不起。”
江舒宁看都没看她一眼,知道她醒了转身离开。
如此冷漠的态度,却没有让恩和觉得伤心。
毕竟,是她先伤了江舒宁的,获得这样的冷漠,是她应得的。
看江舒宁往回家的方向走,傅道昭和沈思礼赶紧跟上,低声问道:“你,要不要离开这里?”
他们都在担心,万一朝鲁那些人再发横,伤了江舒宁怎么办,再万一伤了舟舟怎么办?
沈思礼劝道:“我带你离开吧,穷乡僻壤多刁民,我在这里待的时间也不短,那些人什么性子我也了解。想要让他们学好,那是难上加难,你不如跟我走,咱们回家,回云市,怎么样?”
“不怎么样。”傅道昭没忍住怼了他一句,然后劝道:“你是不是担心你的工作?你放心,这工作离了你,一样能进行。只要你同意,我马上联系赵副政委,跟他说你的情况,换个人来支援扶贫组织的翻译。”
说完,两人看着江舒宁。
可江舒宁只是往前走,往家走,并没有什么话说。
傅道昭便接着说:“我知道你在这里受了不少苦,舟舟生病,你也累了,工作还被人误会,甚至惹得一身骚。可这都不是你的错。这样,咱们回京市,赵副政委还需要你。回去了,还住我家,我家房子你也熟,那房间永远给你和舟舟留着。”
江舒宁走进家门,拿起桌上的水壶倒了一杯彻底凉了的开水,一口喝光,然后说道:“我不想离开这里。虽然他们并不觉得我对他们有多大的影响,虽然有那么些人不愿意看到我甚至想要赶走我,可我来这里的目的,是扶贫。
扶贫既是我的工作,也是我所想要达成的事情。只要这里有一个人需要我,我就会坚定地帮助他们。而且,其他的翻译员可能做不到我这样的水平,扶贫组织也需要我。
道昭你还记得我在京市救了的那个女孩子吗?虽然大庆山的村民们比那个孩子好一些,可他们依旧处于吃不好穿不暖的情况。
等将来他们吃喝不愁了,我才会想离开。
……谁在外面?”
江舒宁正说到一半,突然听见门外传来一些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