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臂紧搂时的触感单薄了不少,江箐珂窝在李玄尧的侧颈里,忍不住湿了眸眼。
“夜顏,你都瘦了。”
腰间传来重压感,李玄尧的拥抱来得更加地大力而强烈。
微凉的手心覆在江箐珂那清瘦的后背上,劲瘦有力的手臂一紧再紧,仿佛要將人按进他的身体里似的。
隔著衣料传来的温度和强有力的心跳,让人感到很踏实。
江箐珂跪直身体,捧起李玄尧的脸,拇指轻柔摩挲。
借著过道里那暗黄的烛火,她俯首细细瞧著他,李玄尧则仰著脸端详著她。
与几日前分別时比,李玄尧的脸瘦了好一大圈。
原本就稜角分明的下頜,而今清瘦了几许,更显凌厉锋锐。
两人的眼底皆是生死重逢后的欢愉和难以言语的悲戚。
如有实质的目光在各自的五官上游移,隨后如丝般纠缠在一起。
江箐珂忍不住想亲他。
谁知头刚低下,李玄尧就身子后仰,躲了开来。
江箐珂半眯著眼,眉间登时鼓起几许不悦来。
她压著声音凶道:“我费尽九牛二虎之力进来亲你,你竟然敢躲我?”
李玄尧把江箐珂抱起,放到自己的双腿上,让她骑坐在上面。
摇了摇头,他神色温柔地发出晦涩又极其暗哑的一声。
“脏。”
这还差不多。
双手自然搭掛在李玄尧的肩头,江箐珂瓮声瓮气道:“没事,我不嫌你脏。”
她將人往面前又搂近了几寸。
“实在不行,咱俩就嘴碰嘴,轻轻地亲几下,不伸舌头。”
“行吗?”
李玄尧没有摇头,算是默认。
温柔凑到一起,小鸡啄米似地几下后,便浅尝輒止。
可两人就像亲不够似的,意犹未尽地看著对方。
半晌,短暂的温存和欢喜很快就被现实的困境所衝散,李玄尧神色凝重又严肃地打著手语。
【你从大牢里逃出来的?】
“也不算是逃,算是换出来的。”
时间不多,江箐珂只是大致地交代了一句。
“放心好了,喜晴替我待在牢里,不会有人发现。”
看著江箐珂的这身打扮,还有脸上用黛笔点的麻子,李玄尧也大致猜到了她是如何进来的。
本还想再同李玄尧多说几句话,偏偏赵暮四在过道的另一头高声唤她。
“小麻子,动作快点,该走了。”
这是在提醒她有人要下来。
“我得走了,晚饭时辰,我再来看你。”
江箐珂紧忙起身朝牢门外跑去,可跑到门口,又折返回来,捧著李玄尧的脸又重重亲了一下。
“等我。”
將饭菜留下,收起昨夜未动的碗筷,江箐珂一步三回头,与佇立在铁栏前的李玄尧对望,直到再也看不到,这才紧著步子离开地牢。
盼到了晚饭时辰,江箐珂和赵暮四又名正言顺地来大牢送饭。
赵暮四照旧负责那些狱吏和狱卒,江箐珂则提著食盒又下到了地牢里。
重重的两个大食盒里面,除了清汤寡水的米粥外,海藏了许多牢狱里不该有的吃食。
拽著锁门的铁链,江箐珂敲打牢门,把谷昭等人一个个的都给敲醒了。
然后一人分了一个大鸡腿,外加两个鸡蛋。
“鸡腿趁快吃,別让人瞧见。”
“鸡蛋可以藏在草堆里,等夜里饿了吃。”
江箐珂压著声音,一一在每扇牢门前叮嘱著。
谷昭等人听出她的声音,表情一致地从错愕到惊喜。
尤其是谷昭,他红著眼,泪光盈盈地啃著大鸡腿。 “太子妃,你怎么来了?”
江箐珂都不知道他是看到自己高兴得要哭,还是被大鸡腿香得要哭。
比了个嘘声的动作,江箐珂提著食盒走到下一间。
而李玄尧早已候在了牢门前。
目光相触的那剎那,两人默契地笑了。
当著李玄尧的面儿,江箐珂又展示了一番旁门左道,顺便將撬锁的技巧传授给了他。
“鉤子的形状一定要弯成这样才行。”
“插进去后,手感最重要,不能著急,要集中注意力去找那个机关。”
“我阿兄说了,一般的齿锁机关都在这个位置,所以你把鉤子探到这个位置,就差不多了”
细小的铁鉤放到李玄尧的掌心,江箐珂示意他试一次。
不愧是李玄尧,学什么都快。
江箐珂只教了一遍,他便將脚上的镣銬轻而易举地给撬开了。
不同於谷昭等人的待遇,江箐珂给他带了两个大鸡腿和四个鸡蛋。
“你得多吃点。”
“这样才有力气逃出去。”
能看到心心念念的人纵然是好的,可李玄尧却不想江箐珂每日为他而涉险。
【別再来了,太危险。】
打完手语,他將人揽入怀里,在她耳边努力发声言语。
“回西延。”
“等我。”
酸涩瀰漫在胸口,江箐珂推开李玄尧,在他下巴上咬了一口。
她固执又任性道:“才不要等,我要带你一起离开京城。”
“夜顏。”
“我会儘快想办法,带你离开这里的。”
“然后只要你不变心,我们就再也不分开。”
李玄尧既没有发声说话,也没有打著手语。
他重新把人揽入怀里,头埋在她的肩头,手指在江箐珂的背上一笔一划,写了个“好”字。
儘管回的是好字,可李玄尧对接下来的路却甚感迷茫。
能不能活著离开是一件,离开之后,又该当如何?
他想给江箐珂最好的。
至少不是风餐露宿、四处逃亡、躲躲藏藏的日子,也该不是乱臣贼子、朝廷命犯之妻的头衔。
恰逢此时,赵暮四又在那边儿扯嗓子催促。
“小麻子,快点儿!”
“干点儿活,这磨磨蹭蹭的。”
不宜久留,江箐珂只能又不依不舍地离开了牢房。
回鏢局的路上,赵暮四同江箐珂说起今日发饭时,从狱吏嘴里听到的消息。
“说藺太后寻了位名医,治好了新帝的伤。”
“只一日,新帝便能下地,行走如常。”
“如今朝中大臣们见新帝的命算是保住了,一个个都闭上了嘴。”
“藺太后比较急,说国不可一日无君,便也不分什么吉日,下令將登基大典定在了后日。”
“留给咱们劫狱的时间,不多了。”
回到鏢局,几人围坐在烛灯前,看著江箐珂画好的兵部布局图。
一日的时间,江箐珂与赵暮四便已经摸清了兵部各处守卫的人数。
“除了前后门的內与外,各有十个守卫外,地牢外面有二十名守卫轮番看守,院墙內外则有十人来回巡逻。”
江箐珂说起大致想好的计划。
“夜顏能撬锁,与他的那几个侍卫功夫都不错,所以我的打算是”
正说到关键之时,屋外突然传来春雷般的炸响,又像是岁末时的烟爆竹之声。
声音並不震耳,听起来像是从几个街巷外传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