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乱而逃的念头在风乾时蠢蠢欲动。
待江箐珂收拾妥当起身回来时,便见不远处的马车旁,两个肩宽腰细、身材高挺的男子並肩立於夜色下。
一个站姿笔挺,端正威严;一个侧歪著身子,吊儿郎当。
而吊儿郎当的那个已被绑成了粽子。
李玄尧则提著剑,站在江止的身侧,姿態从容閒適地瞧望著江箐珂。
画面独特,一正一邪,江箐珂突然觉得李玄尧和江止还挺般配的。
但李玄尧力气大如牛,阿兄肯定是要被按在身下
等一下!
她在想什么?
江箐珂立马摇头,摇散了脑子里奇奇怪怪的画面。
但不得不承认,李玄尧是会拿捏人的。
江止都这样了,她还逃什么?
活泛的小心思就这么悄然死去。
南星和谷丰带人清理官道,將刺客的尸体都扔到两侧的林子里,让他们曝尸荒野,任其在林中发烂发臭。
江箐珂在朝马车走的途中,捡起地上的一把偃月刀。
適才没留意,此刻她却纳起闷来。
这种刀,江箐珂可太认得了。
每每看到偃月刀,她便会想起一个人来。
大周的刀匠从不打造这种刀,偃月刀是与西齐国最常用的兵器。
西齐与西延接壤,时不时就打几仗,江箐珂自是熟悉。
遂,她不由怀疑起这群刺客的来头?
手提著偃月刀,江箐珂来到李玄尧和江止二人身前。
“阿兄,你看这刀。”
江止早有留意,遂神色平平地懒声道:“西齐偃月刀!”
適时,黑甲卫南星前来稟告。
“殿下,刺客身上並未搜到能確认身份的物件,且每个刺客口中都还含了毒药,看来都是死士。”
闻声,江箐珂便言:“扒他们衣服,看看身上可有月牙状的图腾刺青。”
南星领命,提著灯笼而去,很快又跑了过来。
“如太子妃所言,有两名刺客的身上確有月牙状的刺青。”
江止愈发地肯定。
“那就是西齐那帮狗杂碎。”
这江箐珂就想不通了。
李玄尧的身份尚未公开,知晓他离宫南下的人少之又少。
就算京城里有人知晓此事,暗中派人跟隨,伺机刺杀,可为何会隔著千里让西齐人来行刺?
还是说,刺客的目標不是李玄尧,而是她和江止?
这么一想,倒也不是没有可能。
而李玄尧从江箐珂手中接过那把偃月刀打量,神色亦是疑惑。
会派人来杀他的,此时可疑性最大的,便是穆元雄和惠贵妃。
而穆元雄知晓他的行程,是嫌疑最大的人。
但找人杀他又何必千里迢迢去找西齐人?
难道就是想利用此点来避开嫌疑,为刺杀失败留条后路?
若真是穆元雄,他又是如何与西齐人有牵连的?
另一边,江止似乎想到了什么。 他突然惊道:“该不是程彻那狗杂碎派的人?”
陌生的人名,听得李玄尧一侧眉头轻挑,开始同南星静静地在旁听著兄妹二人的对话。
江箐珂疑惑。
“可这隔著十万八千里的,他又是如何知晓我和阿兄行踪的?”
江止偏头思索,不太確定道:“或许,西齐细作混入了京城,早就盯上咱们了?”
江箐珂觉得模稜两可。
“既然早就盯上我们,为何偏偏选择最难杀的时候对我们下手?”
“咱俩在长洲城不是最好的动手时机吗?”
江止点头附和。
“也是。”
可不管这些刺客什么来头,京城要回,路要赶。
江止被谷丰押上后面那辆马车,又与喜晴关在了一起。
马车轧著石子,一群人继续前行。
车內,李玄尧同江箐珂问程彻是谁。
说起程彻,话不长却也不短。
好像是十四岁那年,江箐珂同江止、还有军营里的几位兵將,去与西齐接壤的一处野山打猎,打算给军中將士打牙祭。
江箐珂射中了一头傻狍子,可那傻狍子没死透,蹭蹭地带著箭跑了好远。
她骑马去追,却不曾想未注意,踩到了猎户为抓活物而设的陷阱。
四个蹄子的马挣扎挣扎没掉进去,倒是把她给甩到了坑里。
喊了许久,等了许久,竟等来个少年。
那少年好心顺了个绳子下去,把江箐珂给救了上来。
江箐珂喜盈盈地道了声谢,少年发现她口音不是西齐人,登时变脸,又给她推回了坑里。
可江箐珂也不是吃素的。
掉下的时候,她顺手把那少年也拽了下去,给她当垫背的。
两人在坑里扭打。
江箐珂的头髮被扯成了鸡窝,少年的脸也被她挠。
两人打到精疲力尽,打到又一头傻狍子掉进来,坑里拥挤得再无法打架。
待江止带人寻来后,一伙人便把这少年给绑回了军营。
后来,才知晓这少年乃西齐国驃骑大將军的小儿子,名叫程彻。
程家军那可是江家军的死对头。
这死对头的儿子落到江箐珂和江止的手里,山羊舔脚,房梁倒掛那自是没好日子过。
后来,江箐珂父亲用程彻,同西齐换回了几十名被俘虏去的大周百姓和兵卒。
也就是自打这起,梁子结下了,程彻发誓定要亲手杀了江箐珂和江止泄恨。
每逢西齐和大周有战事时,程彻定会带兵迎战,主打江家兄妹二人。
一盏流苏灯笼掛在车內的一角,隨著车身轻轻晃动,流泻出暖和柔和的光,映照著车內的人和物。
李玄尧听了江箐珂讲的往事后,异瞳低垂,遮掩眼底闪过的几许落寞。
沉默了须臾,他提笔落字。
【五年前的少年你都记得,可为何不记得我?】
江箐珂眨了眨眼,茫然地看著李玄尧。
在她的印象中,从未见过异瞳之人。
更何况,李玄尧在生在京城,长在京城,她在西延上哪儿见?
唯一出了一次院门,也就是金陵。
金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