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后,江箐珂好求歹求,李玄尧才准她亲自送江止出宫。
咏月坊繁华地段的一条巷內,江箐珂將那一进门的宅院钥匙塞到了江止的手中。
“起初也不知阿兄会在京城逗留多久,便让喜晴先交了三个月的租银。”
“了多少银子?”江止问。
“我现在是太子妃,难不成还让阿兄自己出银子?”
江止笑了笑,“行啊,就让阿兄吃吃妹妹的软饭。”
“儘管吃,別撑死就成。”
江箐珂贫了句嘴,又言归正传。
“如今,阿兄愿意留在京城陪我,且江箐瑶母女二人也不可能一直住在东宫,到时总得搬来同阿兄住的。”
江箐珂一边说,一边拉著江止的衣袖往院子里走,並带他四下瞧著。
“所以,过后还是得寻个大点的宅院。”
她仰头看向江止,笑盈盈又言:“这样阿兄日后也好娶个嫂嫂回来,成家立业,生儿育女。”
江止双手叉在腰间,扬了二正地东瞧瞧,西看看,儼然一副住哪儿都无所谓的表情。
“娶个女人回来多没劲,还得管著老子。”
“没事想拉个小娘子回来快活几场,都不自在。”
真是说什么都要顶著来。
江箐珂狠狠瞪了江止一眼。
“也是,阿兄这么不著调,娶谁都是害人家姑娘,你若能孤独终老,也算是行善积德了。
看著江箐珂气不顺的小模样,江止浓眉微挑,勾起的唇角露出一抹得意的痞笑。
压了压火气,江箐珂继续道:“出了这条巷子,就是咏月坊最繁华的地段,酒楼茶馆戏楼子,什么都有,阿兄无聊时就去逛逛。”
“我也会多出宫来陪阿兄的。”
见江箐珂都交代得差不多了,曹公公上前来催。
“太子妃,时辰不早了,早些回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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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箐珂看向江止,不舍地噘嘴道:“我回去了,你自己照顾好自己,若是无聊”
江止打断她的话。
“咸吃萝卜淡操心,京城那么多乐子找,阿兄岂会无聊。”
长腿一跨,他大喇喇地坐在了廊廡下的扶栏上。
江止背靠著廊柱,单腿支起,撑著手臂,眉眼一扬,笑得恣意又风流。
他挥了挥手,赶著江箐珂。
“快走吧,別耽误老子去逛楼子。”
江箐珂眉头紧蹙。
“整天楼子楼子地掛嘴上,也不怕得柳病。”
江止神色收敛,故作凶相:“老子用你管,几天不打,上房揭瓦是吧。”
江箐珂抿唇无语。
她叫上喜晴,转身便跟著曹公公和谷丰等人悻悻离开了宅子。
当江箐珂踏出院门时,江止又高声叫住了她。
“江箐珂。”
江箐珂回身,看著那他姿態懒散地倚坐在扶栏上。
束髮的红色绸带隨风蜿蜒轻舞,江止正歪头望著她笑。
两人隔空对视须臾,他扬声道:“阿兄跟红枣一样,也想你了。”
“想我那几封书信也不回?”江箐珂抱怨道。
江止只笑不语。
也不知为何,江箐珂站在大门的这边,看著独自坐在院子里的江止,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就跟几个月前出嫁离开西延时一样。
总感觉
这宅院虽不大,可他一个人住在这里,孤零零的,看起来好可怜。
院门被谷丰一点点关上,將那高调张扬一抹红隔绝在了门的另一侧。
江箐珂收回视线,心里想著要对阿兄再好些才是。
上了马车,她轻声唤道:“曹公公。” “奴才在。”
“帮我在永安坊打听打听,寻个大点的宅子,最少是三进门,另外再帮我雇两个下人,送到这里照料阿兄饮食起居。”
回到凤鸞轩时,天色已黑。
一看无人看守的殿门,江箐珂便知夜顏已在里面候著了。
殿內的枝灯一盏都没有点,倒是矮榻茶桌上点了一盏烛灯。
夜顏借著烛光,坐在那儿自己跟自己下棋。
喜晴侍奉江箐珂沐浴更衣后,便悄声退了出去。
江箐珂秀髮披散,穿著白色的长裙,在夜顏的对面坐下。
她单手撑著腮,一瞬不瞬地瞧著夜顏。
今晚的夜顏有些不同。
他没有戴那个碍事的狐狸面具,而是掛了一层黑色面纱,露出了那双与眾不同的眼睛。
夜顏身著月白色的长袍,长发半披半束。
而束髮的簪子也是一枚黑檀木祥云簪,与之前送她的是一样的。
不知是不是常年戴面具的原因,夜顏的肤色要比江止白得多。
面纱,异瞳,温文尔雅的公子打扮,竟有点妖孽美人的调调。
只是此时的夜顏周身气场威凛沉冷,有种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冷漠,让人不由地又想起太池园那晚,他一剑杀死三皇子时身上散发的肃杀之气。
察觉到夜顏心情不佳,江箐珂今日便消了扯麵纱的念头。
“你不高兴?”
她拿起一枚黑棋,陪夜顏下起了棋,时不时地也会细细打量他的眉眼。
真想不通,异瞳这么好看,怎么会被世人视为不祥之兆?
明明是个祥瑞。
就是这眉眼像谁呢?
嘖
怎么越瞧越觉得跟李玄尧的眉眼有几分像?
难道人在一起久了,长相也会越长越像?
夜顏只是一味地下棋,对江箐珂的话未给半点反应。
江箐珂又试著搭话。
“可是阿兄那一拳把你打疼了?”
夜顏手语也不打,字也不写,那双眼睛更是抬也没抬过一次。
倒是毫不留情地杀了江箐珂一个白子。
江箐珂覷了眼那双毫无波澜的眼睛,疑惑道:“不应该啊,你力气比阿兄大,你打阿兄那一拳,阿兄都没怎么样。”
可惜,不管她问什么,夜顏都没有任何回应。
眸眼半眯看著他,江箐珂拿出了杀手鐧。
“想不想我帮你?”
结果对方仍是一点反应都没有。
夜顏將黑白棋子收好,又重新跟自己下起了新的棋局。
江箐珂火气登时就上来了。
“不要拉倒。”
她抬起衣袖,蛮横地將棋盘上的几枚棋子全都划到了地上。
夜顏无动於衷,面色无变地捏起棋子,重新起局。
“你们京城男子真小气。”
江箐珂起身,气冲冲地去拨开九重纱幔,躺在大圆榻上摆个大字,占了所有的地方。
她想不明白夜顏这是闹哪一出。
来她的寢殿也不搭理人,还摆脸子给她看。
既然不想睬她,那就別来啊,去那徐才人的屋里啊。
江箐珂躺在那里生闷气,夜顏就坐在那里自己下著棋。
落子的清脆声时不时传来,却从某刻起,停了下来。
江箐珂撑身坐起,隔著纱幔,朦朦朧朧地看夜顏坐在那里一动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