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心。李建成新败,李家上下此刻必然惊魂未定,只会龟缩防线,不敢轻举妄动。
本王一人一骑,目标小,速度快,来去自如。”
他顿了顿,抬头望向北方漆黑的夜空,语气森寒:
“义成公主为国捐躯,不该受此折辱。
她的首级,必须迎回,以国礼安葬。这,关乎大隋的尊严,亦是我等臣子,必须去做的事。”
话音未落,他已一夹马腹。万里烟云罩长嘶一声。
如同一道融入夜色的黑色闪电,驮着苏信,瞬间冲出了营门,消失在北方茫茫的黑暗之中。
只留下阵阵急促的马蹄声渐行渐远。
帐外众将面面相觑,都被苏信这突如其来的单人行动所震惊。
单雄信看向程咬金,有些无措地问道:
“老程,王爷孤身犯险,裴元庆也带兵走了,那咱们咱们现在该如何是好?”
程咬金望着苏信消失的方向,粗犷的脸上神色变幻。
最终他深吸一口气,用力拍了拍单雄信的肩膀,声音洪亮,既是安抚众人,也是坚定自己的信心:
“王爷既然敢去,必有把握!咱们要做的,就是守好这里,稳住阵脚!
传令下去,全军戒备,多布疑兵,虚张声势,做出大军仍在、随时可能北进的姿态!”
他环视众人,继续道:“王爷的万里烟云罩日行千里,夜行八百,
相信用不了多久,他就能提着李元吉的狗头,带着公主的英灵归来!
咱们就在这里,等王爷的好消息!”
作为苏信最信任的将领之一,程咬金的话在此时起到了稳定军心的作用。
众将虽仍担忧苏信安危,但也明白眼下固守大营、迷惑敌军是最佳选择。
“好!便听程将军的!”单雄信等人纷纷抱拳。
随即,隋军大营并未因主帅和一支精锐的离开而混乱,反而在程咬金的指挥下,更加戒备森严。
营垒加固,哨探加倍,旌旗招展,炊烟照常,仿佛数万大军依旧严阵以待。
这种外松内紧、暗藏杀机的态势。
果然让北岸的李家斥候摸不着头脑,不敢轻易靠近,更不敢主动出击。
对于惊魂未定的李家而言,苏信这个名字本身就代表着无敌与恐惧,只要他的大营不动,便是最好的消息。
与此同时,远在北方的雁门关。
这座饱经风霜的雄关,此刻却弥漫着一种志得意满又夹杂着几分诡异的气氛。
关楼之上,一面“李”字大旗在塞外的寒风中猎猎作响。
旗下,三公子李元吉身着一套崭新的甲胄,腰佩宝剑,意气风发。
他望着关外苍茫的景色,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得意。
一名副将在一旁谄媚地恭维道:
“恭喜三公子立下不世之功!阵斩隋朝义成公主,重挫敌军士气,更与东突厥结为盟友,打通北线。
此等功绩,便是大公子与二公子亦难以比拟!
唐国公若是知晓,定然对三公子刮目相看,重赏指日可待!”
“哈哈哈!”李元吉闻言,当即便放声大笑,笑声在关墙间回荡,充满了扬眉吐气的畅快。
在人才济济的李家,他李元吉文不及世民,武不及元霸,长不及建成,一直活在兄长们的阴影之下。
如今,他不仅亲手斩杀了大隋的公主。
更与强大的东突厥结盟,这份功劳,足以让他在父亲面前,在李家内部,挺直腰杆!
然而,他的笑声并未感染所有人。
一名面容沉稳、眼神中带着些许不忍的老将。
目光扫过关楼旗杆上那个历经风霜依旧隐约可辨的女子首级,犹豫了一下,还是上前一步,低声劝谏道:
“三公子,末将有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义成公主,虽为敌国公主,然其远嫁突厥,多年來为保边境安宁,周旋于虎狼之侧,亦算得上一代巾帼。
如今人已逝,如此如此悬首示众,恐非仁者所为,难免引得关内百姓与军中士卒非议,寒了人心啊。”
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带着深深的忧虑:
“更何况,此事若传扬开来,被隋朝势力,尤其是那那武安王苏信得知。
恐怕会激起滔天怒火,引来不死不休的报复啊!”
“哼!”李元吉的笑容瞬间收敛,脸色阴沉下来,他冷哼一声,不屑地瞥了那老将一眼,语气充满了桀骜与残忍。
“妇人之仁!成大事者岂能拘泥于此?
这便是与我李家为敌的下场!
悬首于此,正是要让所有人都看看,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他挥手指向关内,态度嚣张:“百姓?一群草芥而已,他们的不快,算得了什么?至于隋朝怒火?”
李元吉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嗤笑道:
“那杨广不过是冢中枯骨!
苏信?哼,他此刻正被我大哥和两位仙长牵制在黄河沿线,自顾不暇。
难不成他还能插上翅膀,飞过并州千里之地,来这雁门关杀了本公子不成?”
他猛地一挥手,打断了还想再劝的老将:
“不必再多言!我意已决!就让这女人的脑袋在这里挂着,让所有人都看清楚!”
就在这时,一名哨探快步跑上关楼,高声禀报:“三公子,东突厥的使者到了,已至关下!”
李元吉闻言,脸上重新露出笑容,意气风发地一挥手:“走!随本公子一同迎接我们的盟友!”
他带着亲信部下,大步流星地走下关楼。
关下,一行身着皮袍、髡发左衽的东突厥人正等候在那里。
为首者是一名身材魁梧、面带傲色的突厥贵族。
见到李元吉,那突厥贵族脸上立刻堆满了热情甚至带着几分谄媚的笑容,迎上前来,用生硬的汉语说道:
“尊贵的李公子,感谢您出手相助,除掉了义成这个一直压制我们、心向隋朝的女人!
从今往后,广袤的草原就是您最忠实的朋友!
我们终于可以摆脱隋朝的阴影,与李家平等合作了!”
李元吉志得意满地与突厥使者把臂言欢,沉浸在缔结盟约、立下大功的喜悦之中。
他却不知,漆黑的夜色中,仿佛有一双冰冷的眼睛,已经穿越千山万水,锁定了他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