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苏信猛地从帅案后站起身,动作之大带动身后的披风猎作响。
他脸上的从容与决断瞬间冻结,取而代之的是极度的震惊与难以置信。
“你详细说来!究竟发生了何事?!”
苏信的声音带着他自己都未察觉的紧绷与寒意。
那侍卫泣不成声,断断续续地诉说着那场发生在北方的惨剧:
“自从自从中原战乱的消息传到王庭公主她日夜忧心,寝食难安。
她说她身为杨氏之女,大隋公主,绝不能坐视江山倾覆。”
他哽咽着,眼中充满了血丝与仇恨:
“我们一路南下,起初颇为顺利,直到遭遇了李元吉率领的叛军主力。
公主亲自督战,将士用命,几番交战,我们并未落入下风可是可是谁曾想”
他的声音陡然变得尖锐起来,充满了无尽的悲愤与屈辱:
“那些随军出征的东突厥人,他们他们早就被李家暗中收买,阵前突然倒戈,从背后向我们举起了屠刀!”
“公主她她力战被俘,那李元吉畜生不如!他不仅将公主枭首,还将首级悬挂于雁门关示众。”
最后的叙述,几乎耗尽了侍卫所有的力气,他瘫软在地,只剩下压抑不住的痛哭。
帐内,死一般的寂静。
炭火燃烧的噼啪声此刻显得格外刺耳。
方才还弥漫着的昂扬战意,瞬间被一股沉重、悲怆、以及熊熊燃烧的怒火所取代。
每一位将领,无论是久经沙场的老将,还是血气方刚的少壮派,脸上都写满了震惊、痛心与难以抑制的愤怒!
义成公主!
那可是大隋的公主,是为了国家安定远嫁异域的和亲公主。
更是在国家危难之际,不惜以身犯险、率兵勤王的巾帼英雄!
她本该受到敬重,如今却落得如此凄惨的下场,身首异处,受逆贼羞辱!
一名鬓发已斑白的老将猛地一拳砸在身旁的木柱上,老泪纵横,声音嘶哑地低吼道:
“该死的东突厥蛮子!背信弃义,猪狗不如!还有那李家逆贼,残害帝女,天理难容!
就该就该发兵北上,将这些狼心狗肺的东西,灭族!灭种!一个不留!!”
“报仇!必须报仇!”
另一名年轻将领双目赤红,猛地抽出腰间佩刀,狠狠劈在空处,发出破空之声,他咬牙切齿地吼道。
“不仅要杀李元吉,更要踏平东突厥王庭!
用他们的血,祭奠公主在天之灵!
王爷,下令吧!末将愿为先锋,万死不辞!”
一时间,帐内请战之声四起,群情激愤,复仇的火焰在每一位隋军将领的心中猛烈燃烧。
原本明确的北伐战略,因这突如其来的噩耗。
骤然蒙上了一层血色,增添了更为复杂而急迫的目标。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面色冰寒、一言不发的苏信身上。
苏信的目光锐利如鹰隼,缓缓扫过帐中每一张因愤怒而扭曲的面孔,最终落在了军事地图上那个被着重标记的地点。
大兴。
“李秀宁,”苏信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她此刻正率领李家偏师,猛攻大兴。
大兴城高池深,防御之坚固,犹在东都之上。
此前,本王乐见其久攻不下,以此牵制李家兵力,故而未曾理会。”
他话锋一转,寒意骤升,仿佛空气都凝结了几分:
“然,今时不同往日。
李元吉既敢虐杀我大隋公主,枭首示众,便需承受相应的代价!
他施加于义成公主之辱,我必百倍奉还!他不是李渊的儿子吗?很好,那他李家,也需付出血的代价!”
他的手指重重地点在地图上大兴城的位置,目光投向一旁早已按捺不住、双目喷火的裴元庆:
“元庆!”
“末将在!”
裴元庆霍然起身,抱拳应道,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颤。
“着你即刻点齐一万精骑,星夜兼程,驰援大兴!你的任务,不是击溃李秀宁所部,”
苏信眼中冷光一闪。
“而是给本王突破敌阵,将李秀宁——生擒回来!记住,我要活的!”
他刻意加重了“生擒”和“活的”这几个字,其中蕴含的意味,不言自明。
你要杀我大隋一个公主,我便擒你李家一个女儿!
这是最直接,最残酷,也最能刺痛李渊神经的报复!
“诺!末将定不辱命!必亲手将那李秀宁擒至王爷帐前!”裴元庆没有丝毫犹豫,朗声领命。
他仿佛已经看到自己银锤开路,冲破敌阵,擒获敌酋的景象。
“王老将军,李将军,”苏信又看向帐中两名经验丰富、性格沉稳的老将。
“你二人随元庆一同前往,负责协调大军,稳扎稳打,策应元庆行动,务必确保此战功成!”
“末将领命!”两位老将肃然应道。
他们明白,王爷这是要让裴元庆这把尖刀发挥最大威力。
同时由他们来把握全局,避免年轻气盛的裴元庆因急于求成而陷入险境。
安排妥当,裴元庆与两位老将立刻转身出帐,点兵遣将。
急促的马蹄声和军官的呼喝声很快在营外响起,打破了夜的宁静。
然而,众人发现,苏信在下达命令后,并未坐下。
反而一把抓起了倚在帅案旁的天龙破城戟,那沉重的大戟在他手中轻若无物。他竟也要离开大帐。
“王爷,您您这是要去哪儿?”程咬金见状,忍不住上前一步,疑惑地问道。
主要的复仇任务交给了裴元庆,王爷难道要亲自去督战?
苏信脚步未停,径直向帐外走去,声音随风传来,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决绝:
“本王去雁门关。”
“雁门关?”
程咬金一愣,随即反应过来,那里正是义成公主殉难、首级被悬挂示众之地!
他顿时急了。
“王爷,您一人前去?!”
苏信已走到帐外,翻身跃上亲兵牵来的万里烟云罩。
那神骏的战马似乎感受到主人心中压抑的怒火,不安地刨动着蹄子,打着响鼻。
苏信勒住缰绳,回头看了程咬金一眼,夜色中,他的眼神亮得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