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时泽察觉到异样，从床边转身看向镜子。
但烛火微弱，从他的视角只能看到黑蒙蒙的镜子。
时灿没回答，他喉结滚动，情不自禁地将手指伸了过去。
指尖穿过镜子如同穿过一片雾气一般，抚在那人的粉嫩的唇上。
触感湿润，指腹好象都被烫到。
时泽感受到心里传来的酥麻，捏了捏手指，他确定时灿那里出了什么事。
难不成被镜子里的怪物迷了心智？
他的手指打开，捏了一张扑克牌，朝着时灿走过去。
顾昀没想到这人竟然如此胆大，不仅不怕他的鬼脸，还试图堵住他的嘴巴！
这种人必须给一点教训。
他低下头看准那根手指就张大了嘴巴。
然后，用他那尖润小巧的牙齿，狠狠地咬住了时灿的指尖。
但与其说是咬，不如说是一种带着温热气息的、固执的衔住，齿尖带来的微弱压力象是一种倔强的警告，其实连皮都没蹭破一点。
因为恶种的力量有限，它们需要依靠玩家的恐惧生存，玩家害怕的情绪就是滋养它们的养料，每消灭一个玩家，它们就会极速增强。
顾昀刚才召唤黑影消耗了不少力量，现在又在镜子里制造诡域，他的力量已经所剩不多。
但恐吓区区人类应该够了。
他示威似地抬起脸朝白毛挑眉，圆眼睛瞪起。
敢在本猫头上动土，小心你小命不保！
可惜没有社会经验的猫崽子并不知道自己这副模样就象把猎人手指当磨牙棒的幼兽。
时灿的心一下子软了，又情不自禁地问道：“你是被怪物关进镜子里的npc吗？乖宝宝。”
顾昀：？
“可以出来吗？还是我进去救你。”时灿垂眸，视线落在顾昀的唇上。
手指都够呛。
顾昀：“呸呸呸。”
听到时灿的话，他嫌恶地松开牙齿，伸出手柄白毛的手推出去。
这人真是个怪家伙。
怕是脑子不正常。
顾昀鼓起嘴巴，打算臭骂他一顿。
“我不是npc，你眼睛瞎了。”镜子里的男孩气呼呼地开口。
时灿低笑，他往一旁端坐在桌子边如一座雕像般的男人看过去，意有所指道：“这话有点刻薄哦，我们这里真的有位先生瞎了。”
顾昀：……
这时他又看见一个白毛出现在这个坏白毛身后，后面那个白毛也看到了他。
这两人长的一模一样，但气质迥异，后面那个白毛眼神更冷，像覆了一层冰霜。
顾昀对他呲了呲牙，试图找回一点场子。
在看清镜中人时，时泽眉眼微微松动。
但下一秒，一张扑克牌就从他的手中破空而出，精准地刺进镜中人的眉心。
镜面如同被石子击穿的平静湖面，以牌尖为圆心，骤然荡漾开一圈圈涟漪。
等涟漪平复，镜子里再无什么男孩。
时灿站了起来，语气不善地问：“你干什么？”
时泽抬眸，目光平静道：“镜子里很有可能是个迷惑人心智的怪物。”
他顿了顿又补了一句：“他可能会变换成每个照镜子的人心里最喜欢的样子。”
“你必须给我小心一点，别死了让我给你收尸。”
时灿揉了揉眉心，听见他哥嫌弃的话不屑地冷笑一声，“放心，你死了我也不会死。”
他伸手取下镜子上的扑克牌，将其三下两下撕碎，然后大跨步迈向床榻，在最中间正对着镜子不偏不倚的方位躺了下去。
时泽看了他一眼，没再说什么，路过镜子时却又忍不住往里面看了一眼。
再无任何的异样。
他喊长发男人休息，男人却对他摆了摆手，回道：“不用，我这样更方便。”
时泽看向他捏着盲杖的手，没再坚持。
反正大家只是萍水相逢，不需要多么热情。
时泽走了回去，也躺在了床上，闭上了眼睛。
深夜，万物寂静之时。
房间中的那面镜子又悄然出现了变化。
顾昀从水波般荡漾的镜面中悄无声息地探出头，警剔地弹了弹耳朵，又甩了甩身后毛茸茸的长尾巴，仔细聆听着房间里两道均匀的呼吸声。
听之前的前辈说，人类很惧怕半人半妖，所以他就变出了耳朵和尾巴。
肯定能吓白毛一跳。
他赤着脚，穿着一身宽松的白色丝质衣衫，在昏暗的月光下，慢慢地从镜子中爬了出来。
等靠近床铺后，他稍微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爬上了床。
床上，两个白发少年正闭着眼睛睡的很沉。
顾昀双手曲起如爪，对准其中一个就要挠过去。
但就在这时，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快如闪电，精准地一把攥住了他兴奋翘起的尾巴！
“！！！”
顾昀浑身毛瞬间炸了起来，惊得差点原地跳起，但尾巴上载来的温热而牢固的触感却让他动弹不得。
他回过头。
就看见本该熟睡的时灿正侧躺着，单手支着头，另一只手牢牢抓着他的尾巴，在昏暗光线下，勾起唇角坏笑道：“这是哪儿来的野猫？”
而另一边，原本闭目沉睡的时泽也睁开了眼睛，正冷脸看着他。
顾昀：“……”
银色的月辉从窗外洒下，勾勒出猫耳少年的身影。
一身素白宽大的衣袍有些凌乱，衬得他身形清瘦单薄，布料从肩头滑落，露出了一截白淅得晃眼的脖颈和清淅的锁骨线条。
他看起来年岁不大，脸部轮廓还带着未褪尽的柔软弧度，但下巴的线条已经收束得利落，显露出俊秀的雏形，此刻，那双圆润的杏眼因惊慌瞪得更大，浅色的瞳仁在月光下呈现出一种剔透的琉璃质感，像青涩的白玫瑰花苞，含苞待放。
柔软的黑发间，一对毛茸茸的黑色猫耳因紧张而紧紧压伏在发丝里，并在不自觉地轻颤，身后，那条被时灿牢牢攥在掌心的长尾巴，毛发蓬松，尾尖正烦躁不安地轻轻甩动。
这副模样任谁都无法联想到恐怖恶心的鬼怪。
但深夜能爬床的，除了怪物还能是什么。
顾昀咬牙，他都已经上来了，绝不能功亏一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