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恒冒着大雨跑回了自己的住所,全身上下都被大雨浸湿透了,怀中从慕容馀琛那里买来的能实现和死去的人沟通的花盆也被完全打湿,哪怕张恒全程是将其护在怀中跑回来的。
气喘吁吁地打开房门冲入其中,反手将门关上,再反锁起来,张恒将花盆放在杂乱的地上,然后走进房间中开始查找妻子卢梦的衣物。
好在虽然妻子卢梦的尸首没有了,但她的衣服还是很多的,衣柜里面全都是,虽然都是穿了好几年的起球了的衣服,不过这又有什么关系呢,甚至这样更好,烧起来更方便一些。
拿着衣服来到房间外,拿起花盆,然后将一件衣服胡乱塞了进去,不过不管张恒怎么尝试都没办法将衣服全部塞进去,张恒不确定不全部塞进去的话会不会影响效果,于是他只能将那些塞不进去的衣服全都放在一边,只留下那些能塞进花盆里的单薄衣服。
在花盆里塞入一件衣服,张恒找来火柴喘着粗气划燃火柴,第一下没点燃火柴,加重力道又来了第二下,这下直接把火柴摁断了。
“艹!”暗骂了一声,张恒扔掉手中断了的火柴,又从盒中拿出新的一根火柴,在磷面上再次一划,这次没有出岔子成功点燃。
把点燃的火柴放入花盆中的衣服底下,火焰往上渐渐点燃了衣服。
火焰在衣服上一点点蔓延扩张,最初的那点火苗在不久后就成为了猛烈的燃烧,只是这火焰只有光亮没有温度。
这燃烧衣服带来的火焰不仅没有带给张恒温暖,甚至让他感觉越发的冷了。
这奇异的一点让张恒诧异害怕的同时也越加兴奋了起来,那个店家是真的!
在衣服燃烧到一半的时候,原本没有冒出一点烟雾的花盆霎时间冒出一大团浓烈的烟雾,那烟雾聚在花盆上方不散,也不继续升高也不消散,就聚集在那一块。
然后那团烟雾中发出了声响,似有试探的声音,似有诧异的惊奇,似有愤怒的咆哮,在那些种种杂音过去后,烟雾中便只剩下一个声音了——一个女子的声音——那是张恒熟悉的声音:
是张恒的妻子卢梦的声音:“张恒?是你吗?”
再次听见妻子卢梦的声音,让张恒一瞬间吓到跌坐在地上不敢说话,因为在张恒的印象中卢梦是个死人,而死人是不会说话的,即便这是他自己的行为导致的,可突然听见这么一声还是让张恒吓到了。
“张恒?是你吗?”烟雾中再次传来了卢梦的询问声。
又一次呼唤才让张恒反应过来,马上站起来回应道:“是我,卢梦,是我,我是张恒。”
“真是你啊。”烟雾中属于卢梦的声音再次传出来,听不出情感悲喜。
“卢梦,真的是你吗?”张恒伸出手想要去触碰那团烟雾,可当手触及烟雾的时候却直接穿了过去,什么都没摸到。
“是我。”卢梦回答道,她似乎感受到了张恒的触碰,说道:“我已经死了,你碰不到我的。”
听见这话张恒立马跪在地上低头道:“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没想到会那样的,我不想的……”
“你与其在这里和我谶悔还不如有事说事,我的时间不多了。”卢梦能感觉到那件召回她的衣服快要燃烧完了,而花盆中一旦没有燃烧物之后她便会消散。
“不会的,不会的,衣服还有很多,你不会消散的!”张恒连忙抓起那些衣服塞进花盆里,不久后那些新塞进去的衣服就被旧衣服的火焰点燃了,“我不会让你消散的,我不会的!”
“你没必要做出这副样子,我看不见也觉得恶心。”即使现在的卢梦看不见张恒的模样,但光从对方说出来的话就让她感到足够的恶心了。
“你,你怎么能这么说呢?”张恒似乎不敢相信卢梦居然会这么说他,一脸惊愕道:“我们是夫妻啊,你怎么能这么说我呢?!我们是夫妻啊!我们是彼此最亲近的人啊!”
“亲近到能用刀捅死对方的程度吗?”卢梦讥讽的声音传出,“要是这样的话,那还真够亲近的。”
“……”张恒被这一句话堵到说不出话来,因为卢梦的死亡确实是他造成的,而且是他亲手造成的,他否认不了这点,至少在死者这里他否认不了。
见张恒没有再回话,卢梦继续说道:“所以,你有什么事就说吧,别和我说这些假惺惺的话,让我恶心。”
“钱在哪?”沉默一会后张恒低声问道。
“你说什么?”卢梦并未听清张恒的这句低语。
“钱在哪!”张恒的声音一下子就变成了咆哮,他怒吼道:“钱在哪!老子的钱在哪!你把老子的钱送给你的哪个狗男人了!”
既然卢梦不让张恒装了他也就不装了,反正他其实一直都不想装。
他之所以还会装是想试试看能不能靠温情牌让卢梦主动交代,结果对方敬酒不吃吃罚酒,那也就别怪张恒暴露本性了。
他要钱!他要他的那些钱!那些他丢工作前存下来的钱!那些被妻子卢梦偷走的钱!
张恒需要那些钱!他现在急需要钱!
“呵呵。”听见张恒的咆哮卢梦就知道了对方此刻的焦急,这可让她心情愉悦啊,“想要钱?你做梦!你有个屁的钱!”
“你敢这么和我说话?!你信不信老子杀了你这个贱人!”张恒对一个死人如此威胁道。
“杀了我?你不是已经这么做了吗?”烟雾中的卢梦说道,“我现在已经是个死人了,你又怎么来杀我?你要先自杀下来再杀我吗?哈哈哈。”
听见卢梦那刺耳的嘲笑声,张恒感觉自己都要气炸了,不过卢梦说的对,现在的她已经是个死人了,而且是个尸体都没有的死人,张恒想要鞭尸泄愤的机会都没有。
不过愤怒过后张恒马上又冷静了下来,他冷笑两声道:“你个贱人以为自己死了就能逃脱我了吗?我告诉你不可能!你就算死了老子也有办法折磨你!”
放出狠话后张恒马上又站起身来,跑到破烂的沙发那翻找着什么,找了一圈后总算在一个夹缝中找到了一叠黄色的符纸。
拿着符纸,张恒将其丢进了火焰中,然后又扔进去一件衣服来维持烟雾的存续。
在符纸燃烧后化作了一阵紫烟向上飘散,触及那团半空中的烟雾时融入其中,然后烟雾中便爆发出了雷霆霹雳的声响!
那雷霆霹雳足足持续了五分钟才停止,卢梦的惨叫声和张恒的狂欢也在那一刻停止。
“现在知道老子的厉害了吧!哪怕是你死了,变成了鬼,老子依旧有办法弄你,你还狂不狂了?你还叫不叫了?”张恒往花盆里又丢了一件衣服。
“你这个疯子!畜生!你不得好死!”卢梦的回应是谩骂,尽管这并不会有任何实质性的作用。
张恒不说话,只是往花盆里又丢了一张符纸。
五分钟的悲惨结束后,张恒问道:“现在说出我的钱被你藏在哪了或者给了你哪个姘头,说出来了我就饶了你,不然我就让你生不如死。”
张恒手中还有至少十张符纸,按照一张符纸的作用时间是五分钟来算,他还能折磨卢梦将近一小时,他不信这一小时里他还不能撬开她的嘴。
“我说了我没有拿你的钱!我没有拿!”卢梦显然也被两次符纸折磨的很厉害,不再嘴硬和张恒对抗。
“还在说谎,还在嘴硬,还是不够痛。”张恒又往花盆里丢入了一张符纸。
又五分钟后,张恒继续问道:“告诉我,我的钱呢?!”
“说了我没有拿你的钱,你那些钱都被你赌输出去了!你还要我说什么?!”烟雾中传来卢梦近乎绝望的咆哮。
“你放屁!老子就没有赌输过!”张恒咆哮着回应,然后他似是想起了什么。
……
在烟雾迷弄的房间中,是各种喧嚣声,有人欢呼有人叹息,有人悲哀有人欢喜,张恒总是一次次的坐在同一个赌桌的同一个位置,打开自己的骰蛊和庄家比大小。
“庄家13点。”
庄家的骰蛊里是两个5一个3,这个点数虽然够大但也不算特别大,反正同一张赌桌上的有一个闲家的骰蛊里出现的是三个5,让全场为他欢呼!
张恒打开自己的骰蛊,是1、1、3,总计5点,小的不能再小了。
这一把他又输了,赌桌上自己放着的上一轮代表着100的赌资被庄家收走了,今天他已经输了快三千了,而今天他总共带来了四千。
“你还有钱吗?没钱就下来,我要上了。”这是另一个准备上场大干一场的人说的。
“有钱!谁说我没有的,我还能继续,我一定能赢一把大的!”张恒没有下桌。
“闲家请下注。”
等到张恒下桌的时候他不仅把带来的钱都输光了。
一次次的输,每一次输了之后张恒总会带着更多的钱来,想要把之前输的都赢回来,但他从来没有成功过,不是他没有赢过,而是他赢的时候总会继续赌下去,然后在不断加注的某一刻他输了,不仅将之前赢的都输了,还把自己的本金全都赔了进去。
可他仍旧不放弃,他仍旧继续赌,工作因此被严重影响,在搞砸一项重大工作后他被老板开除了,而他也确实看见了老板和秘书搞在一起,只是他们两人在公司里是老板和秘书,出了公司别人就是合法的夫妻,这件事张恒并不知道。
待在家里张恒也不放弃,甚至想去赌的心也越来越大,程度也越来越严重,每次都输了将近一万。
很快,张恒的存款便被他输完了,他开始向四周借钱,借到一点他就跑去赌,想着一把翻盘。
等到他名声狼借,没人愿意借给他钱的时候,威哥出现了。
威哥是赌场的老板,他还有另一项业务:放高利贷。
张恒借了高利贷,去赌,还是输了。
……
想起自己做了什么后张恒呆滞了,什么话都说不出,全身麻木的如同被雷劈过一样。
“怎么?想起来了?想起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了?”烟雾中传来卢梦的声音,她看不见张恒的模样,却能从对方的沉默中读懂一些事情。
“闭嘴!”卢梦不说还好,她的声音一传出来就让张恒找到了发泄口。
愤怒上头的他可不管事实如何了,他将一切都怪罪在卢梦头上,吼道:“都是你!都是你!要不是娶了你这个丧门星,老子怎么会输!老子的钱又怎么会丢!钱呢!老子的钱呢!”
愤怒中烧的张恒又往花盆里丢进了一张符纸,霹雳雷霆的声音伴随着卢梦的惨叫再次传来。
“你就是个疯子!你不得好死!你活该千刀万剐!”卢梦忍受着剧痛仍在痛骂。
“你说什么!”张恒又往里面丢了一张符纸,愤怒着吼道:“钱呢!老子的钱呢!你把老子的钱放哪去了!还有你的钱,你的那些工资呢,你那些姘头给你的钱呢,你都放哪去了?!”
“你,你死心吧,我就算魂飞魄散都不会告诉你的。”卢梦虽然没有姘头,但她确实有工资,而且还存了不少,但她又怎么可能告诉张恒,更不要说现在钱根本就不在她身上了。
“贱人!贱人!死了还要恶心我!”张恒愤怒的咆哮,“好,你既然这么说,那我就成全你!”
说罢张恒将手中剩下的那一叠符纸全都丢进了花盆里,这么猛烈的方式他不信卢梦还能继续叫嚣。
可,那些符纸没能被扔进花盆里,准确来说是那些符纸悬浮在了半空中,同时在张恒身后还传来了一个男子的声音:
“好了,闹剧就到这里吧。”
张恒回头看去,发现自家那个破烂的沙发上不知道何时坐着一个人,那个人他还见过,就在今天,就在刚才,就是那家“馀琛”店的店老板——慕容馀琛!
慕容馀琛站起身,缓慢走向张恒,同时右手食指一勾,那悬浮在半空的符纸就直接飞到他手中来了。
“你,你怎么进来的?!”张恒畏惧的后退了半步,接着问道:“不对,你来干什么?!”
“我来干什么?”慕容馀琛右手夹着那叠符纸,一挥,烟雾中的雷霆霹雳声响便消散了,卢梦的惨叫也停止了,他说道:“我当然是来完成完成交易的。”
“我们的交易已经完成了,不用你来。”张恒咽了一口唾沫道。
“不不不。”慕容馀琛右手手指晃动否定道,“我说的交易不是和你的,我们之间的交易确实完成了,我来是为了她的。”
慕容馀琛手指的方向是那团烟雾,或者更准确的说是烟雾中代表的卢梦。
“她?她能和你这种人物有什么交易呢,她就只是个……”张恒好似想到了什么,不敢置信地开口道:“那个钢笔是你给她的?”
慕容馀琛微笑着点头。
“是,是你吗?店老板?”卢梦总算缓过来了,问询的声音传出来。
慕容馀琛:“是我。”
“你,你是来兑现你的承诺的?”
“是。”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她那种人怎么可能拥有令牌呢?她又哪来的五万交尾款?!绝对不可能,你在骗我!对,一定是你在骗我!”张恒指着面前微笑着的慕容馀琛吼道,然后又指向烟雾中的卢梦道:“一定是你这个贱人联合他一起来骗我,一定是这样!”
慕容馀琛:“安静。”
在他说出口后张恒一下子就丧失了声音,他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觉得面前的慕容馀琛和那团烟雾突然变的好高。
好高?他们为什么会这么高?
为什么裆下还那么湿润?
空气中又是什么气味?
“我会兑现我对你的承诺,不过你得先等一会。”慕容馀琛对烟雾中的卢梦说道,然后俯视张恒,道:“告诉我这个符纸你从哪得到的,我可以让你多活一会。”
张恒只是呆愣愣的看着慕容馀琛,没有回答。
“不说?那就去死吧。”慕容馀琛右手随便一挥,花盆上代表卢梦的那团烟雾便涌向了张恒,将要侵蚀杀了他。
这不是慕容馀琛做的,而是卢梦做的,慕容馀琛做的只是接触了卢梦的限制,让她能够随意行动罢了。
“啊啊啊!”
在张恒的惨叫中那团烟雾将其一点点消肆,只剩下一堆白骨,血肉和灵魂全都被烟雾吞噬,这就是说张恒彻底死亡了,连像卢梦这样重聚起来说个话的能力都没有。
这时慕容馀琛拿出一个闪着精光的胶状物,手一抬这东西便融入了花盆里面,他说道:“他还活着,一年后时间够了便能降生,这期间我会保你灵魂不散,直到你的孩子降世,不过你肉体已经没有了,想要重生的话得再去找一具完整的尸体。”
“不用了,这样就够了,谢谢您。”卢梦的声音中带着明显的哭腔。
那团闪着精光的胶状物便是卢梦的孩子,和张恒的。
这便是卢梦和慕容馀琛的交易,卢梦早知道自己怀孕了,虽然她也不想,但她就是怀了,她从未出过轨,所以这孩子肯定是张恒的。
但卢梦已经了解了张恒的秉性,他是个酗酒赌博的渣滓,所以她根本就不奢求他会因为一个孩子就变好,她甚至也想过打掉这个孩子。
但,她终究是没忍下心来。
这是她的孩子啊,是她的血脉传承啊,她怎么舍得让他就这么死去,他还没见过这个世界呢,自己都还不知道他的性别呢。
卢梦没狠下心来打掉孩子,但留着孩子又不现实,因为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会在什么时候被喝醉的张恒打一顿,自己的安全都得不到保障,更何况是一个孩子呢?
好在这个时候她听说了“馀琛”这家店,一件能实现所有愿望的店。
然后她更加努力的工作凑钱,买到了令牌,凑起了尾款,然后她去了那家店。
卢梦没读过多少书,也没人教过她什么重要的东西,她并不聪明,她也不够心狠,她甚至都不敢直接让慕容馀琛帮她杀了张恒,她的愿望只是让慕容馀琛帮她保住孩子,她可以死,但孩子不行。
慕容馀琛答应了。
那天卢梦只感觉有什么东西从自己身体里剥离出去了,她没什么感觉,但她却很悲伤,因为她知道那是自己的孩子。
后面张恒果然发疯杀了她,她当时第一个想法不是怨恨张恒,而且庆幸自己去找了店老板保住了自己的孩子。
在杀了卢梦后,张恒并没有谶悔,反而更加疯狂了,他坚信卢梦一定偷了他的钱去养她那些姘头,不然他怎么会没钱呢。
之后这两天张恒开始去找那些和卢梦接触过的人,只要是个男人他都怀疑是卢梦的姘头,他尾随那些人,将他们残忍杀害,偷空了他们的钱包,将他们分尸后便再去查找另一人。
可惜那些都不是卢梦的姘头,因为她根本没有,但张恒不信,他这两人找了很多人,也杀了很多人,多到这事即使在贫民窟中也掀起了风波,被收音机所播报。
两天的虚无后,卢梦逐渐消散的灵魂被花盆重聚起来,是张恒干的,张恒也去了那家店里进行交易,而且他还不知道从哪得到了一叠能对灵魂进行攻击的符纸。
然后……然后就变成了这样,卢梦吞噬了张恒,血肉和灵魂全都吞噬了,用来培育花盆中的孩子。
现在卢梦就相当于是花盆,孩子就是那个发着精光的胶状物,也算自己再孕育一次自己的孩子了吧。
对这个结果,卢梦这个不聪明的女人已经很满意了,孩子还活着,自己也能等到看见孩子降生后再消散,她真的已经很满足了。
慕容馀琛拿起花盆离开了张恒家,离开了贫民窟,在他离开后不久贫民窟的某一处便发生了一场火灾。
火灾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火灾只在一个房间燃烧,却将家中只剩白骨的张恒烧的骨灰都找寻不到。
回到店铺中,将花盆随手放在一个柜子上,之后花盆象是自己长出了脚一样左右摇晃着进了那个房间的地下室中,回到那个属于它的位置待着。
慕容馀琛走到桌子前,皇甫晴雪和东方清安早就不见身影了,却在桌子上发现了两人留给自己的东西:
两个一次性令牌,分别是黄泉主莫问,和碧落尊龙琳。
这意思是那两位同意自己去看望奚若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