锏沿着博士给出的下水道地图,一路走走停停,最终停在了一片过分空旷的地下瀑布前。
突然,耳麦里响起了博士熟悉的声音:“喂喂喂?听得到吗,听到了也不用和我说,因为这是录下来的音频。”。”
锏下意识要点头,就被录播的音频再次预判了行动:“不用点头,点头我也看不到,现在我在看爱国者的预选赛表演。”
“那么,请抬头,欢迎来到卡西米尔的暗面内核,零号地块。”
锏跟着耳麦中来自过去的指示抬头,在瀑布顶端看到了一排巨大而陈旧的工业式排风扇。
渠道口被高速旋转的铁质扇叶封死,只能感受到里面隐约传来的阵阵腐败气味。
突然,耳麦里不再出声,取而代之的是手腕上缓缓亮起的健康监视手环。
即使明知道对方听不见,锏还是第一反应有些警剔:他今天能背着自己装这么多预载程序,明天是不是就直接在所有干员身上装监控器了?
越聪明的人往往控制欲越强,稍微超出他们计划的变动都会让他们不安。
锏:……
更紧张了,她难以想象连闲聊都要预判准备好得是多大的工作量,明显,罗德岛的博士心理也不大正常。
锏几步跃上近乎垂直的瀑布岩壁,飞身短暂滞留在空中,单手牵引着把柄沉重的长锏,轻而易举削下了大半片扇叶。
锏:……
你心疼什么,又不是你的产业。
锏:……
你永远不知道聪明人会把他的脑子用在什么地方,就象你没法想象自己的老板看见你不戴他给的荣誉勋章会悄悄陷入自闭,是吧银灰?
被一锏削停摆的排风扇后面是布满青笞的潮湿水渠,壁灯倒是都还亮着,显然还时不时有人巡逻。
时机把握之精准,甚至让锏怀疑这到底是不是提前输入好的预指令。
这种近乎神迹的把控能力,和独眼巨人的预言还有什么区别?
锏没再多加思考,低头,然后下意识攥紧了手上冰冷的武器。
通过肮脏模糊的玻璃,她看到了……腐烂的骑士。
无数被病痛折磨的只剩下哀嚎的力气的感染者骑士被囚禁堆栈在一起,能看出是骑士,只是因为他们身上的血肉大都开始黏连在身上残留的盔甲上,活人身上腐烂病变肢体的味道让狭小密闭的囚室几乎和鲱鱼罐头没什么区别。
里面的人,不,几乎已经不能称得上人了,里面腐烂而未死的畸形源石怪物们甚至连寻死都做不到,只能痛苦的目睹着自己一步步最后的尊严都被剥夺。
锏的喉结滚动一下,强行控制着自己转过脸去,不再看里面地狱般的场面,控制不住的问出声:“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博士的留言还贴心的暂停了半分钟哄她平复情绪。
锏头一次从这个软乎乎的微笑颜文本中,感受到了博士内在的危险与冷漠,好象这些感染者的惨状,完全不能动摇他一丝一毫。
偏偏对方还对自己的异样似乎一无所觉,还在贴心的安慰她。
好吧,即使是冷漠的怪物,也是站在她这一边的怪物。
锏深吸一口气,一脚踹开了那道肮脏的玻璃,在屋内人感激的目光中,缓缓展开架势:“…归于宁静吧。”
短短一瞬间,他们漫长的折磨与痛苦终于消失了。
最上面保存最完好的那个人头在生命尽头居然还露出了一丝微笑,张开残缺的嘴,摆出了一个“嘿”的口型。
是“恨”?是“嘿”?还是“黑骑士”的“黑”?锏永远得不到答案了。
博士的留言还是这么理智又薄凉,没有一丝兔死狐悲的休戚。
锏没再开口,沉默的走出囚室,小步向着上层跑了起来。
在博士的指引下,她绕开层层守卫,刚从最底层走出来,就被上层的白光晃了片刻。
这是最下层囚室里做梦都不敢奢求的明亮灯光。
走廊上来来往往的“医生”身着干净的白大褂,大都神态从容,有的手里还端着咖啡。
“这几天不用咱们手动安乐了,有什么麻烦的感染者往下面一塞就完事,工作量少了不少啊!”
“嘿,就你最高兴了,这回有功夫看你儿子当骑士打比赛了吧?”
“那当然,他昨天又赢了!还记得上次那个敢在台上落他面子的感染者吗?他一到我手里,我就把他塞进下面的罐子里面去了!”
两个人说说笑笑着越走越远,锏心中的怒火已经几乎压都压不住了。
可偏偏这时候,博士的留言又准时弹了出来。
锏强压着愤怒,按照博士规划的路线,隐藏在了一条空旷走廊的通风渠道中。
很快,一只红发的札拉克警觉的快步穿过走廊。
锏下意识想追上去,想起博士的最后一句提醒,又强行按捺住自己。
果然,下一刻,两个蓝色的身影快速追了上去,其中一个腰上别着一只青金色的箭筒。
无胄盟的青金大位?锏眯了眯眼,庆幸于自己刚刚的耐心。
手环又一次亮起,这次是明亮的银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