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山之上。
万米高空。
一艘通体灰白的飞舟，疾速飞驰。
舟头上。
一黑袍少女正盘腿屏气凝神，横在双腿间的暮暮剑正在微颤不止。
少女系于眼上黑色绸带，正在随风飘扬。
“雨寒，你师尊们又在催促，说是让你先回宗门。”
莫雨寒藏在丝带下的双眼似乎正在凝视着，飞速而过的流云。
“师尊们，担心我会输？”
“不会的，我于剑道又有新的感悟。”
熊山立自见识到了那雷劫中的斩天之剑。
便完全是把心放到了肚子里。
他自然不认为莫雨寒会输。
说实在的，他已经把渡劫时的情况通过秘法传送回了长生殿。
那群老家伙们，肯定也是见到了。
可为啥还是如此急不可耐般，要让莫雨寒回去？
其中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常言道，师命不可违啊雨寒。”
莫雨寒摸了摸手中始终微颤不止的暮暮剑：“世人还说，徒在外，师名有所不受。”
嗯？
有这句话吗？
原句不是这么说的吧？
“熊老，你说修炼是为了什么？”
站在其身后的熊山立摸了摸胡须：“雨寒呐，你这个问题问的可太大了些。”
“道可道非常道，道本身就是难以明言的，更何况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道。”
“有的人修炼是为了荣华富贵。”
“有的人修炼是为了名扬天下。”
“而有的人，是为了长生之路。”
“甚至有的只是闲的没事干，无聊而已。”
莫雨寒不知什么时候，怀里多了一包莲子糕。
她小口咀嚼着。
“我自儿时起，师父们便告诉我，我是天生练剑的好苗子。”
“第一次握剑的时候，我觉得剑柄冷冰冰的有些扎手，虽从未修习过，但一招一式间自有剑气剑势流露而出。”
“师父们说，我以后必是这世间用剑的第一人。”
“但随着年岁的增长，我每每询问自己，这天生便有的剑道，是我自己的道吗？”
“自十岁起，我日日问剑问心，却终不得解。”
熊山立负手而立：“修行哪有一点就透，一帆风顺的呢。”
“你天生剑心通明都是如此，那世间庸庸碌碌之辈何其之多。”
“人都说万般皆下品，唯有修炼高。”
“殊不知，人生有尽头，道则无尽矣。”
熊山立轻轻拍了拍她的脑袋瓜：
“孩子，有些话本不应该我多言。”
“但此番出来，我知你感慨良多，必有所悟，也必有所困。”
“但是雨寒呐，你还记得你只是二十岁的小姑娘吗？”
莫雨寒咬向莲子糕的红艳小嘴顿时停住。
“熊老，此言何意？”
熊山立呵呵一笑捻着胡须道：“与你年纪相仿的女弟子们，你可细细注意过？”
“当然。”
“你在仙门中可有密友？”
莫雨寒果断的摇了摇头：“他们似乎都很怕我。”
“可有三五好友？”
莫雨寒又是摇了摇头：“也没有，师父们说，友谊最不可靠，只有自身强大了才是根本。”
闻言熊山立捻着胡须哦吼吼的笑了起来。
“那你肯定也没有心中爱慕之人喽？”
“爱慕之人？”莫雨寒像是感受到了一种新鲜的词汇，“爱慕？”
“什么是爱慕？”
熊山立当了很多次天下行走的护道者了。
每每只要是女弟子为任，那都是修炼无情道的。
不懂也罢。
可莫雨寒可跟无情道没半点关系。
也不知道长生殿的那群老家伙，到底安的什么心。
最起码得教点常识吧？
这都二十岁的姑娘了
其实越是这样保护，就越容易被人骗走拐走的啊
可能是窝在长生殿里太久，脑瓜子一个个的都秀逗了？
我这都上百岁的老头了。
给一个女娃娃解释什么是爱慕。
总觉得拉不下这张老脸来。
“熊老，为何不答？”
“晚辈真心请教。”
熊山立，恨不得自己抽自己一嘴巴子。
好端端的说这些干什么。
以前当护道者，他可是一向公事公办，从来不多嘴多舌，从来不！
但是，雨寒这丫头，看起来冷冰冰的毫无感情似的。
可他知道，这丫头是被那些老家伙给教成这样的。
每每买了东西，这丫头总要先分点给他尝尝。
这一来二去的，总让他想起自己那早亡的孙女。
不免起了些许不该有的情绪。
二十岁的丫头，怎么着也该有点“人气儿”在身上才是。
“爱慕啊这解释起来可能有些复杂。”
“在仙门中，不光咱们仙门，包括其他四大仙门里，你可有特别关注的男弟子？”
莫雨寒藏在丝带下的眼睛似乎动了动。
她思考了很久。
“我与其他仙门的人鲜有来往。”
“本仙门内，顾长歌顾师兄剑道凌厉，每一剑都有千钧之力，宛若”
“停停，不是让你评价其剑道如何。”熊山立揉搓着胡须，“你对他可有对别人不一样的感觉？”
“不一样的感觉？”莫雨寒摇了摇头，“师兄弟们都一样。”
“倒是顾师兄平日里遇见我，总给我塞一些好吃的，对我笑。”
那顾长歌天生一张死人脸，见他师尊都不给个笑脸。
遇上你啊雨寒，也算是给耽误了
说起来，仙门里的猴崽子们，一个个的可都在做着美梦的。
以前仙门，招新完没多久，成双入对的弟子们就跟雨后春笋一样冒了出来。
可自打莫雨寒出现在大众视野之中后。
这春笋可就大幅度减产喽。
“仙门上下，就没有一个让你时时心中挂念的男弟子？”
“都不熟，为何挂念？”
熊山立还真就给自己来了一嘴巴子。
他经过这次护道，早就了解了莫雨寒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性子。
今日怕是躲不过去了。
熊山立指着她怀里的糕点就问道：“你很爱吃美食吧？”
“嗯！”
“那有没有一个男弟子，你一见了他，就跟见了这些美食一样的呢？”
这次莫雨寒陷入了良久的沉思。
“男人没有，女人倒是有。”
“有啊，那就好，嗯？？！”熊山立胡子都炸了毛，“女弟子？？？”
莫雨寒挠了挠俏脸：“我见了妙玉师姐，有时候就挺开心的。”
闻言。
熊山立当即缓和了下来。
乖乖哦，吓死老夫了。
这要是一不小心弄出个大雷来，回去后，长生殿那群老家伙不得把他吊起来抽啊。
副掌门陈妙玉，那就没问题了。
她本来就是朵交际花，从莫雨寒小时候，她就爱都逗着莫雨寒玩。
辈分上虽是师姐师妹。
可若论真实的感情的话，陈妙玉该是把雨寒当成自家闺女对待喽。
“熊老，您还是没说什么是爱慕。”
熊山立索性直接明言道：
“所谓爱慕二字，本义上来讲就是因喜爱而心生向往。”
“通俗用大白话来说，就是你喜欢他，见不到他会想他，见到了就不想再分开，想时时刻刻都在一起做任何事情。”
“你心里有这样的一个人吗？”
莫雨寒果断摇头：“那没有，我更喜欢自己一个人待着。”
“若是有师兄或者师弟在，他们流口水的声音会打扰到我。”
熊山立憋不住的直接笑出声来。
“哈哈哈哈，笑死老夫了，哈哈哈。”
“这东西啊，就看缘分，缘分到了自然而言就有了。”
莫雨寒又问道：“必须有吗？”
熊山立：
“啪！”
又是给了自己一巴掌。
“熊老，您为什么刚才开始就一直打自己的脸？”
熊山立：“有蚊子。”
“万丈高空有蚊子吗？”
“这些蚊子成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