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凤戮渊抬手,径直截断了傧相尚未说完的话。
他环顾四下,目光如渊,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淅,传遍满堂:
“本王一生,从不敬天地。如今父帝母后皆已不在,这世间,唯一能让我心存躬敬的,唯有兄长一人。”
“所以今日,这些虚礼尽可免去。我夫妻二人,只向兄长与皇嫂敬茶便是。”
话音落下,满座先是寂静,随即渐渐响起一片低语附和。
“镇狱王何等人物?身负登仙之资,又是太衍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的圣王,天地何须敬?”
“说得是,我等修士,若连天地都畏首畏尾,还谈什么逆天而行?”
“修行之人,本就该不敬天地、不惧鬼神,只求无愧本心……”
一时间,众宾客皆以为然,无一人敢出声指责他这番看似不羁、实则掷地有声的言语。
凤戮渊的话,自然也落入了凤御烬与南宫倾雪耳中。两人相视一眼,眼中皆有欣慰之色。
而凤戮渊之所以会这般说,只因他比谁都清楚,若非当年凤御烬在夺嫡之局中力挽狂澜,哪怕他凤戮渊是个穿越者,也早已身陨道消,何来今日。
此时傧相也是个机灵之人,见状立刻高声接上,径直略过天地之礼:
“夫妻对拜——”
凤戮渊与云倾相对一揖,礼风从容。随后,二人转向凤御烬与南宫倾雪,并未跪地,只是微微躬身,奉上清茶。
礼成,云倾被送入洞房。凤戮渊则转身面向满堂宾客,声如金玉,朗朗传开:
“承蒙诸位远道而来,贺我新婚。宴席已备,还请移步前院,容我一尽地主之谊。”
王府前院广阔,此时千桌齐列,十席如龙,气派非常。
宾客依次入座,凤戮渊与帝主等人居正中主位,馀者依身份地位、宗门势力依次排开。
他执起酒樽,缓缓起身,目光扫过全场,声音清越:
“今日诸位能来,这份情谊,本王心领。只是事务繁杂,一会儿若有招待不周之处,还望海函。”
“这一杯,我先干为敬,权作赔礼。”
说罢,他仰首饮尽。席间众人面面相觑,大多不解其意,唯有少数几人似有所悟,神色微凝。
凤戮渊落座时,身旁的凤御烬低声问道:
“阿渊,可是有事要发生?”
凤戮渊唇角微扬,只轻声回了一句:
“兄长不必忧心,静观其变便是。”
话音未落,邻桌皇子公主聚集之处,凤凌霄的亲卫快步走近,附耳低语几句,又匆匆离去。
随后,凤凌霄嘴角不自觉地露出轻笑,似有意无意瞥了一眼凤语凰。
后者因为目光一直在凤戮渊身上,所以没有发现其他人的异样。
这时,她见凤戮渊早已喝过壶中的酒,却仍然未曾有中毒的迹象,心中暗道。
“难道失败了?不行,今日损失如此之大,还险些让本宫暴露,必须完成那个计划。”
于是,凤语凰眸光轻抬,看了一眼太衍天朝大臣那桌,对着一位官员目露狠光。
她的这个举动,又一次被凤凌霄看见,嘴角情不自禁地再次微微扬起,“好戏要开场了!”
而被凤语凰示意的那人尤豫了一下,便咬牙端起身前的酒杯一饮而尽,这个细微的动作没人发现。
不多时,在桌上众人纷纷动筷尝试佳肴时,那名官员突然口吐鲜血。
“噗…”
鲜血直喷桌面菜肴,同时大喊一声。“有…有毒!”
说着,他的身体就朝后倒去,身边的几个大臣在震惊的同时,眼疾手快的他们将其托住。
“御史大人,你这是怎么了?”
这一幕,引来所有人的目光,不少人还快步走了过来。
而被几位大臣托住身躯的御史大人,他口吐鲜血,艰难地开口。
“酒…酒里有毒,而且是乱神引。”话到此时,他目光看向主桌上的凤御烬。
“陛…陛下,你若想要暗杀镇狱王,没必要让我等一同为他陪葬吧?你好狠的心呐!”
“什么?有毒?”
众人闻言,顿时慌乱了,急忙离开席桌,将目光落在帝主身上。
尤其是那些大势力前来的代表,他们脸色阴沉,盯着主桌上的凤御烬。
“太衍帝主,你们天朝之事本座不想参与,但你们兄弟之间的恩怨将我等牵扯进来,这是不是该给我们一个解释?”
在虚空商会岳振山开口之后,天机阁等一些势力也纷纷呵斥起来。
“不错,我们好意前来祝贺,难道你还想让我等为镇狱王陪葬不成?
莫要仗着你们是霸主级势力,若是不说清楚,我等背后势力,必然倾尽一切也要太衍付出代价。”
“就是,必须说清楚…”
……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讨要说法,而身在主桌上的凤御烬,脸上早已没了之前的喜悦,他一手猛然拍在席桌上。
“砰!”
接着大喝一声。“够了!”
一股庞大力量直接将席桌震得四分五裂,帝后等人纷纷起身向后退了几步,疑惑的目光落在凤御烬身上。
而原本满桌之人,此时只剩凤御烬与凤戮渊兄弟两依旧端坐着,前者眸光微抬,环视那些兴师问罪之人,面无表情地开口说道。
“本帝若要暗害阿渊,何须等到今日?就算真的要杀他,又何须动用什么乱神引的毒?”
话到此处,他顿了顿,转身将目光看向那位中毒的御史。
“李兆清,朕自认待你不薄,你为何要在阿渊的大婚之日诬陷朕?而且还不惜赔上自己的性命,这样做值得吗?”
“陛…陛下,这不是您的计划吗?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啊!
镇狱王功高震主,修罗军所向披靡,这是您的心病,他若死了,整个太衍就无人能威胁到您的地位了!”
御史大人李兆清脸色苍白,有气无力的说着这些话,句句都是他身为臣子的无可奈何之举。
这样的一番话,让在场之人心中信了一大半,就连朝中公卿都是一脸怀疑的目光看向凤御烬。
同时心里暗叹,陛下此举太过张扬了!就算要诛杀凤戮渊,也该秘密进行,而不是当着诸多势力的面。
如此…就算成功了,也要被世人戳脊梁骨,毕竟镇狱王功勋卓着!
而那些王爷与公主中,凤珏天与凤寒骁听到李兆清的话,那叫一个开心。
之前他们还在抱怨,父帝真把自己的弟弟看得比亲儿子还重,感情是有后手啊!
凤语凰,她故作害怕的低着头,实则她那阴险狠辣的坏笑,都有些压不住了。
“闹吧,闹吧,本宫倒要看看,你们兄弟之间的情义,到底有多深?
就算你们最后没有反目,相信心中的那颗怀疑种子已然种下,待到下一个计划实施,太衍必乱。
到那时,就是妖族进军之日,而我母亲的仇,也算可以得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