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岩坐进后座,直接报出了目的地。
司机愣了一下。
“先生,弗雷亚峡湾是无人区,而且现在已经快晚上了,那边的路况很差,非常危险。”
“按我说的做。”
沈岩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力量。
司机不敢再多言,启动了汽车。
车辆驶出机场,进入了广袤而荒凉的诺德兰原野。
窗外的景色,从城市的灯火,逐渐变成了连绵的火山岩地貌和墨绿色的苔原。
这里是世界的尽头,一片被冰与火塑造的土地。
三个小时的车程。
当天边最后一丝光亮被地平线吞噬,汽车终于在一处荒废的工业园区前停下。
一块锈迹斑斑的巨大铁牌,在寒风中摇摇欲坠。
【北极星地核勘探基地】
这里,就是系统情报中所指的地方。
整个基地死一般沉寂,只有风穿过破败厂房时,发出的呜咽声。
沈岩下了车,径直走向基地深处。
根据系统提供的地图,他要找的,是基地的资料档案室。
咔嚓。
档案室的门锁,被他用一张银行卡轻松划开。
一股浓重的霉味和纸张腐烂的味道扑面而来。
沈岩打开手机的手电筒,光束所及之处,满是散落一地的文件和图纸。
他没有去翻动那些普通资料,而是直接走到了房间最内侧的一排保险柜前。
这是一个老式的机械密码锁。
但对于拥有系统信息支持的沈岩来说,形同虚设。
他伸出手,在冰冷的转盘上,熟练地输入了一串数字。
左三圈,17。
右两圈,09。
左一圈,83。
咔哒。
一声轻响,保险柜的门应声弹开。
里面没有金银珠宝,只有一个密封的金属盒子,和一本厚厚的实验日志。
沈岩拿起那本日志,迅速翻阅起来。
“……所有人都认为我错了,他们说我的共振理论是痴人说梦……可为什么,17号钻井的数据,总是在某个特定的频段,出现无法解释的能量增益?难道,真的是我疯了吗……”
这是日志的最后一页。
字迹潦草,甚至能看到纸上被泪水浸透的痕迹。
沈岩合上日志。
一个天才科学家,因为一步之遥,身败名裂,被世人嘲笑。
他能感受到,这位阿尔瓦博士内心的不甘与痛苦。
就在这时。
“谁在那里!”
一声苍老而警惕的呵斥,从档案室门口传来。
沈岩转过头。
手电筒的光,照亮了一张满是皱纹和疲惫的脸。
那是一个头发花白,身形佝偻的女人,手里还举着一柄生了锈的扳手,正用一种戒备的眼神,死死地盯着他。
她的眼神,浑浊,却又带着一丝不肯熄灭的火焰。
沈岩没有半点意外。
他关掉手机电筒,整个房间重新陷入黑暗。
只有窗外清冷的月光,勾勒出两人的轮廓。
沈岩的声音在寂静中响起,平静,而又清晰。
老妇人的身体明显一僵。
这个名字,已经很久没人叫过了。
“你是谁?来这里做什么?”
沈岩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他只是将那本实验日志,轻轻放在了保险柜上。
“博士,你的理论没有错。”
“你错的,不是频率,而是深度。”
“那无法解释的能量增益,并非来自地热共振。”
“而是来自17号钻井,地下七千三百米处,那条你从未发现过的,‘赫尔海姆石’矿脉。”
她瞪大了眼睛,仿佛听到了神谕。
赫尔海姆石……
这个陌生的词汇,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她脑海中所有被锁死的谜团!
那个特定的频段,那些异常的能量增益……一切,都解释得通了!
“你……你怎么会知道……”
她的声音,因为极度的震惊,而变得沙哑,颤抖。
这些,是她耗尽了半生心血,都未能触及的真相!
而眼前这个陌生的东方男人,却像是在诉说一个众所周知的事实。
沈岩没有理会她手中那柄虚张声势的扳手。
他向前走了两步,脚步声在空旷死寂的档案室里,显得格外清晰。
月光透过布满污垢的玻璃窗,在他身上投下一道长长的影子,那影子几乎要将阿尔瓦·詹森瘦小的身躯完全吞没。
“赫尔海姆石。”
沈岩的声音像是在陈述一个物理常数,不带任何感情。
“一种硅酸盐伴生矿物,在常温下呈现惰性,但在地壳深处超过七千个标准大气压,以及特定伽马射线辐射环境下,其内部的晶格结构会发生一种‘链式共振’。”
他每说一个字,阿尔瓦脸上的血色就褪去一分。
这些名词,这些数据,像一把把精准的手术刀,剖开了她过去数十年研究中所有的迷雾和困惑。
链式共振……
原来是这样!
不是她计算的频率错了,而是能量传导的介质,从一开始就错了!
她穷尽一生想要撬开地心之门的钥匙,原来一直静静地躺在她废弃的岩芯样本里,被她视而不见。
“这种共振,能够近乎无损地传导地热能。”
沈岩的声音还在继续,像是在为她的失败,下一个最终的判词。
“你所谓的能量输出衰减,不过是赫尔海姆石在离开特定地压环境后,晶格结构回归惰性状态的正常现象。”
“而你,博士,你将这种现象,归结为自己理论的失败。”
“你放弃了。”
当啷!
那声音,像是她整个信念世界的崩塌。
她没有疯。
她的理论,从一开始就走在正确的道路上。
她只是……
她只是错过了那块名为“赫尔海姆”的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