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神经元突触的交互,就是这种振动的‘编译’和‘解译’过程。”
“所以,传统的信号放大思路是错的。噪音不是因为信号弱,而是因为我们读不懂它的编码,强行放大,只会让编码变得更乱。”
沈岩的每一句话,都像是一颗子弹,精准地射入魏立洲的心脏。
这些,都是他那篇论文里最核心,也是被批驳得最体无完肤的观点!
他从未对任何人如此系统地阐述过。
因为没人信。
也没人懂。
魏立洲看着沈岩,眼神从最初的戒备和敌视,慢慢变成了惊骇和迷茫。
这个年轻人,到底是谁?
他不是来收购废品的资本家。
他……他好像真的懂!
“你……到底想干什么?”魏立洲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颤抖。
“我想跟你聊聊。”
沈岩的语气很诚恳。
“聊聊你的理论,以及……它的未来。”
“未来?”魏立洲惨笑一声,“我的理论没有未来!学校要赶我走,设备要被当废铁卖掉,我所有的心血,在这群人眼里,连五百万都不值!”
他激动地指着王处长。
“你问问他!他们要把我的数据,我的模型,卖给一家做医美仪器的公司!他们要用我的理论,去做拉皮的机器!”
这是一种极致的侮辱。
王处长的脸色有些挂不住,尴尬地咳嗽了两声。
“魏教授,这也是为了盘活不良资产嘛……”
沈岩打断了他。
“王处长,麻烦你和你的同事先出去一下。”
“这……”
“光科,把支票给王处长。”
陈光科心领神会,刷刷几笔,签好了一张一千万的现金支票,撕下来,递到王处长面前。
“密码六个零。现在,这间实验室里的所有东西,包括魏教授本人,都属于我们沈总了。”
陈光科的语气很平淡,但那股不容置喙的气势,让王处长心头一跳。
看着那张支票,王处长的眼睛都直了。
他哪还管什么规定不规定,连忙点头哈腰地接过支票。
“好的好的!沈老板您随意,您随意!我们这就出去,在外面等您!”
说完,他拉着还在发愣的同事,屁颠屁颠地退了出去,还体贴地把门给带上了。
整个实验室,瞬间安静了下来。
只剩下服务器风扇的嗡鸣声。
魏立洲呆呆地看着这一切,感觉像在做梦。
困扰了他大半年的驱逐令,逼得他走投无路的债务,被这个年轻人,用一张支票,就这么轻而易举地解决了?
“现在,我们可以好好聊了。”
沈岩拉过一张满是灰尘的椅子,坐了下来,姿态随意,却仿佛掌控着一切。
“魏教授,我不是来买你的废铜烂铁的。”
“我是来投资你的大脑。”
魏立洲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扶了扶鼻梁上那副厚厚的眼镜,镜片后的目光变得锐利起来。
“投资?沈老板,我很感谢你帮我解围。但这不代表,我会把我的研究成果卖给你。”
“我的理论,不服务于资本。”
他重新挺直了腰杆,那股属于顶尖学者的骄傲,又回到了他的身上。
“哦?”沈岩眉毛一挑,“那它服务于什么?”
“科学!是真理!”魏立洲掷地有声。
“那你的真理,现在能做什么?”
沈岩的问题,很平静,却很尖锐。
“能让躺在病床上的植物人,重新站起来吗?”
“能让阿尔兹海默症的患者,记起自己孩子的名字吗?”
“能让因神经损伤而瘫痪的病人,再次感受到双腿的存在吗?”
一连串的追问,让魏立洲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他嘴唇翕动,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不能。
都不能。
他的理论,至今还停留在载物台上的细胞切片层面。
离临床应用,隔着一个银河系。
沈岩站起身,走到那台破旧的示波器前。
屏幕上,那段复杂的波形,还在持续跳动着。
“你的方向是对的,但你的工具错了。”
“你就像一个想造航母的工匠,手里却只有一把锤子和几颗钉子。”
“所以,你造出来的,永远只能是舢板。”
魏立洲的身体晃了晃。
沈岩的话,比任何学术批判都来得诛心。
因为,他说的是事实。
“你到底想说什么?”魏立洲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败退的虚弱。
“我想给你的,不是钱。”
沈岩转过身,看着他。
“我给你一间实验室,全球最顶级的实验室。地点你来选,要多大有多大。”
“我给你一个团队,神经科学、生物材料学、微电子工程……所有你需要的人才,你去全世界挖,薪水我来付。”
“我给你一笔资金,没有上限。你唯一要做的,就是把你的理论,变成现实。”
“我不要你的专利,不干涉你的研究方向。成果,属于我们共同的新公司,你,将是这家公司的首席科学家,和创始合伙人。”
沈岩的声音,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魔力。
他描绘的蓝图,对任何一个科研人员来说,都是无法抗拒的诱惑。
那不是投资。
那是梦想照进现实。
魏立洲的呼吸,彻底乱了。
他死死地盯着沈岩,像是在分辨一个恶魔的谎言。
“为什么?”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这不符合商业逻辑!”
“世界上比我理论更成熟,更有商业价值的项目,多得是!你为什么偏偏选中我这个……所有人都认为是疯子的家伙?”
这是他最后的挣扎。
他害怕这是一个太过美丽的陷阱,一旦陷进去,就会粉身碎骨。
“因为,只有疯子,才能改变世界。”
沈岩淡淡地说道。
他知道,最后的时机到了。
他没有再多说废话,而是掏出了自己的手机。
解锁,打开一个经过特殊加密的文件夹。
然后,他把手机,递到了魏立洲的面前。
屏幕上显示的,并非什么商业计划书,也不是什么合同条款。
那是一张图。
一张结构无比精密、复杂到令人窒息的微观机械结构图。
图纸的背景,是无数纠缠在一起的神经元细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