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时衍猛地甩开苏婉抓着他衣袖的手，力道之大让苏婉跟跄着后退了半步，精致的妆容也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动作有些花乱。
他眼中满是失望，那失望像潮水般汹涌，几乎要将他整个人淹没。
“你太让我失望了，”他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斗，每一个字都象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我真没想到，当年那个善良温柔的小婉，怎么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记忆如同被打开的闸门，那些尘封在岁月里的画面瞬间清淅地浮现在顾时衍的脑海中。
他缓缓抬起手，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似乎还能感受到当年被坏学生围堵时的恐惧。
“我一直忘不了上学的时候，我被几个坏学生堵在学校后面的小巷子里，他们抢我的零花钱，还把我的书包扔在地上用脚踩。
是你，是你不顾危险冲过来，一边大声喊着‘老师来了’，一边拉着我往校门口跑。”
说到这里，他的声音哽咽了一下，目光也变得柔和了几分，仿佛又看到了当年那个瘦小却勇敢的女孩。
“后来我们被他们追上，一个坏学生气急败坏，反手就给了你一个耳光，你的脸颊瞬间就红了一片，可你却还紧紧拉着我的手，没让我受一点伤。
你知道我当时的震撼吗？当时的你在我眼里就象天使一样。”
客厅里的另外三个人都安静地站在一旁，大气不敢出，似乎生怕打断顾时衍的回忆，也怕卷入这场复杂的情感纠葛中。
顾时衍的目光落在自己的膝盖上，那里曾经因为打球受伤留下过一道浅浅的疤痕。
“还有一次，我打球不小心摔破了膝盖，鲜血直流，疼得我直咧嘴。是你跑回教室拿来医药箱，蹲在我身边，温柔地为我消毒伤口。
酒精碰到伤口的时候，我疼得差点叫出来，你就一边轻轻吹着，一边小声安慰我，说‘忍一忍，很快就好了’。”
他的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可那笑意很快又被失望取代。
“从小我妈对我就很严厉，她总说男孩子要坚强，每次我摔倒了，她都让我自己爬起来，受伤了也只能自己默默处理伤口。
你是第一个这么温柔对我的人，所以从那时候起，我就把你放在了心里，发誓这辈子一定要对你好。”
“可我没想到，”
顾时衍猛地提高了音量，眼中的失望彻底转化成了愤怒。
“你竟然会变成现在这样，恶意陷害别人，用那么卑劣的手段去伤害小白落！你……”
他话说到一半，喉咙象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哽咽着说不出话来，过了好一会儿，才艰难地吐出一句。
“我真是瞎了眼，才会一直相信你。”
苏婉“呼”的一下就跪到了地上，膝盖与地板碰撞发出沉闷的声响，听得旁边的人都忍不住皱了皱眉。
她完全不顾自己的形象，脸上的泪痕纵横交错，精心打理的头发也变得凌乱不堪。
她伸出手，死死抓住顾时衍的裤腿，指甲几乎要嵌进布料里。
“时衍哥，我有什么错？”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尖锐又刺耳。
“如果说我有错，那我就是错在太爱你了！因为爱你，所以我才会恨白落，恨她抢走了你！”
她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里满是怨毒，可那怨毒很快又变成了悲切，让人看了忍不住心生怜悯。
“当年如果不是她出现，现在做你老婆的人应该是我！我的一切，我的爱情，我的幸福，都是被她夺走的，难道我不该恨她吗？”
苏婉的哭声越来越大，几乎要断气了，整个人蜷缩在顾时衍的脚边，肩膀一抽一抽的，看起来十分可怜。
“时衍哥，我和小天现在就只有你了。如果连你都抛弃我们，那我就只能带着小天去跳楼了。”
她抬起满是泪水的脸，眼神里充满了绝望。
“你真的忍心看着我们母子俩过得生不如死吗？”
顾时衍垂着头看着脚边的苏婉，原本愤怒的神情渐渐变得纠结起来。
他的眉头紧紧皱着，眼神复杂，一边是被伤害的妻子，一边是曾经放在心尖上、如今又带着孩子苦苦哀求的青梅竹马，他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小婉，你……唉！”他重重地叹了口气，终究还是心软了。
顾时衍弯下腰，小心翼翼地将苏婉扶了起来，然后从口袋里拿出一包纸巾，抽出几张递给她，声音也柔和了不少。
“别哭了，先把脸擦擦，这么多人看着呢。”
许星辞一直站在白落的身边，他双手紧握成拳，指节泛白，显然是对顾时衍的做法十分不满。
见顾时衍竟然还安慰苏婉，他再也忍不住了，抬脚就想过去说些什么，结果刚迈出一步，就被白落一把抓住了骼膊。
他疑惑地转头看向白落，却见白落冲他轻轻摇了摇头，用眼神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
白落用眼神示意许星辞，让他把之前偷拍苏婉和黑衣男人接触的那个私家侦探，还有今天被苏婉雇来演床戏的那个男人都先带走。
许星辞虽然心里不服气，但还是听从了白落的安排，狠狠瞪了苏婉一眼后，就带着那两个人离开了。
房间里很快就只剩下白落、顾时衍和苏婉三个人，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安静得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顾时衍转过身，看向一直沉默的白落，眼神里带着愧疚。
“小白落，我知道你受了委屈，也知道小婉做了很多伤害你的事。”
他的声音有些干涩，“你放心，以后我绝对不会再轻信她的话，不会再冤枉你了。”
说完，他又转头把苏婉拉到白落面前，语气严肃地对苏婉说：“赶紧给小白落道歉，保证以后再也不许做伤害她的事。只有她原谅你了，我才能原谅你。”
苏婉脸上立刻露出了十分真诚的表情，她看着白落，眼神里满是歉意，甚至还带着一丝讨好。
“白落，我这次真的错了，我以后再也不会害你了。如果我再做对不起你的事，就罚我……罚我天打雷劈！”
她说得斩钉截铁，仿佛真的下定了决心要改过自新一样。
白落冷冷地看着她，眼神里没有一丝波澜，就象在看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过了半晌，她才缓缓开口，声音平静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发誓有用的话，还要法律干嘛？不知道象你这样故意栽赃陷害，侮辱别人人格的行为，会不会被判刑？”
“别！”
还没等苏婉开口求饶，顾时衍就先急着替她求情了。
“小天还太小，他不能没有妈妈。你可以罚她别的，别让她坐牢啊，要是被小天的小朋友们知道他妈妈坐牢了，他们肯定会欺负他的。”
白落的目光转向顾时衍，眼神比看苏婉时还要冷三分，那冰冷的目光像刀子一样，直直地刺进顾时衍的心里。
“怎么？你又心疼了？”
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嘲讽。
“在你眼里，不管她做了什么错事，只要她一哭二闹，再拿孩子当借口，你就会无条件地原谅她，对吗？”
“我……我是为了小天，他真的不能没有妈妈照顾。”
顾时衍被白落问得有些心虚，目光闪躲着，不敢与白落对视。
白落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了一抹苦涩的笑容，仿佛泄掉了最后一口气，整个人都显得有些疲惫。
“呵，真是一家人啊。一个做事没有底线，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一个没有底线地迁就，不分青红皂白地维护。”
她深吸了一口气，象是做出了一个重大的决定。
“所以你们两个一定要在一起，别再互相折磨别人了。我累了，我退出。”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顾时衍和苏婉，语气坚定地说：“今天的事我不会追究，顾时衍，我们到此为止了。”
今天是周六，按照之前和顾母约定好的，周一她就能和顾时衍拿到离婚证了。
一想到这里，白落就感觉自己象是从漆黑的泥潭中挣扎着探出头来，终于能看到一丝光亮，也终于能长长地吸一口气了。
白落说完，转身就要离开这个让她压抑得喘不过气的地方。
可就在她转身的那一刻，手腕突然被一只大手牢牢抓住了，那力道之大，让她感觉自己的手腕都快要被捏碎了。
“你等等！”
顾时衍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慌乱，他用力把白落扯了回来，让她面对着自己，脸上是难得一见的惊慌失措。
“什么叫到此为止？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白落看着他，目光淡淡的，没有任何情绪，就象在看一个熟悉的陌生人。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她平静地说，“以后我们之间井水不犯河水，你顾好你的苏小姐和小天，我……”
她顿了一下，眼神里闪过一丝对未来的憧憬，“我过好我自己的生活，我们互不干扰。”
白落用力想扯回自己的手，可顾时衍却握得更紧了，仿佛一松手，白落就会彻底从他的世界里消失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