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臣这”
“实不知该如何品评。”
若寻常沙盘断难引发如此轰动，但朱允熥以彩绘强化视觉冲击，比之后世仁川登陆所用沙盘犹胜数筹！
他深谙色彩运用之道。
后世那些美食播主，滋味未必绝佳，然观感诱人，照样吸引万千拥趸。
蓝玉等人望向冯胜：“宋国公既已见过，何以仍如此震惊？”
“熥儿行事稳妥惯于突然亮招，你怎也不知轻重，不及时禀报朕？
冯胜满面无奈：“陛下明鉴，三殿下示于臣看的仅是普通军图，绝非”
他幽怨地瞥向朱允熥，早知有此神物，老夫定要搬来与你同住！
朱允熥指指怀表，冯胜愕然。
原来在此等着，那怀表竟是赔罪之礼？
诸事皆被这小混蛋算尽，他
是否稳妥得过了头！
“准备周全！”
朱元璋以鞭指点草原：“朕记得清楚，天德曾在此地与王保保决战。天德以逸待劳扎营，夜半鼓噪佯攻，王保保十万大军一夜溃散，仅十七骑逃生！”
蓝玉朗声大笑：“陛下圣明，那王保保倒是个泅水好手！”
“兰州之战更为惨烈，中山王眼看就要擒获此獠，他竟吹胀牛皮渡黄河而遁！”
兰州地处黄河上游，水流湍急。
王保保能泅渡成功，足见其能。
“还有那里李文忠在此遭伏，却大摇大摆于敌前巡戈后安然退兵。”
“敌军疑是诱敌之计未敢追击，反令其全军而还。”
“可惜啊，徐达与文忠皆已作古。”
朱元璋凝视沙盘，不禁感伤。
身后的朱允炆却已浑身战栗，这沙盘
较之他的地理志不知详尽几许！
旁侧的黄子澄早已魂不守舍，任他先前何等豪言壮语，在沙盘面前皆不堪一击！
回首望去，齐泰与李贯早已退避三舍。
方才言论皆出自你黄子澄之口，与我等无干。
颜面尽失的苦果，你独自品尝罢！
两相对照，文武百官皆感黄子澄的愚妄与不自量力。
张宏擅离职守？茹瑺管教无方？
若此谓渎职，满朝文武皆该千刀万剐！
朱允炆亦觉事态严重：“黄先生眼下该如何是好？”
“我方寸已乱，已乱啊。”
此刻岂是慌乱之时！
正需你扭转败局！
方才与茹瑺论战的锐气何在，拿出来啊！
朱允炆满面颓唐，他他又败了？
为何受伤的，总是他！
朱元璋与蓝玉等人围着沙盘讨论得兴致正浓，忽而转身笑道：“熥儿，你这回可给了朕好大一个惊喜！”
“确实是难得的好物件，难得啊。”
“皇祖父喜欢便好。”
“不过这沙盘已然如此完备，蓝玉方才提及的地形分毫不差，你为何还说尚未完工？”
“皇祖父请看！这上面还未标注游牧部落的分布。”
“孙儿想效仿大明十三省的做法，对各处人口了如指掌！”
“此事至关重要！”
“若能掌握敌情，敌军在我军面前将再无隐秘可言！”
“熥儿“朱元璋语重心长地教导：“此言差矣。战机瞬息万变，若将游牧部族的位置固着在沙盘上，岂不成了刻舟求剑？”
“孙儿也思虑过这一层。并非要按图索骥逐个征讨。”
“正如杨荣能推断黄子澄未能抵达战场，我们亦可依据河流走向与骑兵行进速度，估算出某处战场最多能集结多少敌军！”
“届时只需派遣猛将率领优势兵力，便有九成胜算。”
言之有理！
但听到最后一句，朱元璋又生出教训孙儿的冲动：“为何只有九成把握？”
“用兵之事谁敢说十拿九稳？万一突来一阵怪风折断帅旗呢？这该找谁说理去？”
帅旗折断？
那确实会军心大乱。
但这种几率
朱元璋嘴角微抽。
熥儿这稳妥的性子啊。
不得不承认，靖难之役时李景隆的帅旗就被狂风摧折，致使六十万大军在白沟河惨败。
前车之鉴，确实应当警剔。
“先前罕东提及草原上有季节性汛期，故孙儿认为应当增设调节设备，控制这条河流的水量。”
“皇祖父，河流实乃制胜关键！当年庞德不知水文变化，才让关羽水淹七军！”
朱元璋深吸一口气。很多时候他觉得孙儿的举动看似荒唐，细思之下却总觉深意存焉。
“游牧部族的情报交给蒋??，这方面他比你精通。”
“至于那个调控设备尽快研制。这个沙盘，朕就”
蓝玉急忙请命：“陛下，臣愿请缨出征。”
“恩？”
“此次北伐，若由臣统领中军，不如将沙盘置于中军帐内，如此方能确保万全。”
傅友德暗惊，好小子竟来这手？
“陛下，老臣请战！”
“蓝玉终究是后起之秀，用兵之道较臣尚有不足。平定草原此等大战，理应由老臣挂帅！”
“这沙盘嘛，自然该随老臣”
蓝玉狠狠瞪去，此刻可顾不得什么兄弟情谊。
功业当前，当仁不让！
“陛下，傅大哥年事已高，恐难承受万里征途，还是让臣来担此重任。”
傅友德急忙辩解：“陛下，臣至今仍能开三石强弓，日食三碗饭！正所谓老骥伏枥，志在千里！”
“当年廉颇古稀之年尚能征战沙场”
“可廉颇最后败于白起！”
“那是赵括统兵！”
未待朱元璋发话，蓝玉与傅友德已争执不下。
冯胜急忙劝解：“住口！”
“圣驾面前，成何体统！”
“北伐主帅人选自有圣裁，岂容尔等喧哗！”
蓝玉与傅友德对视一眼，冷哼一声。
看在冯胜面上，姑且忍让。
谁知冯胜转而进言：“陛下，当年臣挂帅征战时，蓝玉还在常遇春帐前听令。至于傅友德，更是臣一手提携的部将。”
“他七战七捷横扫西北时，臣正是左路军主帅！”
“招降纳哈出之役，他二人皆在臣麾下效力！”
“故而，由臣担任主帅最为妥当，这沙盘理当交由臣保管。”
岂有此理！！
荒谬！！
放肆！！
冯胜，本以为你是正人君子，谁知竟暗中捅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