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楼广场的气氛，在林沐最后一个字落下的瞬间，降至冰点。
空气中弥漫着李不非尚未散尽的温热血腥。
与怨灵固有的阴冷腐朽混杂在一起。
形成一种令人作呕的气味。
黄昏主教很享受这种味道。
他甚至微微闭上眼，喉头滚动，仿佛在品尝某种醇厚的美酒。
顺便欣赏着李不非死不暝目的惨状，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
他缓缓转过头，用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审视着林沐。
仿佛在打量一件即将到手的珍贵藏品。
“成长起来的死灵法师……真是个有趣的职业。”
主教的声音沙哑而傲慢，每个字都拖着长音，充满了戏谑。
“强大的召唤物，脆弱的本体。”
他伸出一根手指，隔空点了点林沐，又摇了摇。
“这是你们这类职业者与生俱来的弱点。只要解决了你这个内核，你那引以为傲的亡灵军团，不过是一堆无主的废铜烂铁。”
他的话语中，充满了对召唤师这类职业的刻板偏见与轻篾。
在他看来。
刚才那毁天灭地般的亡灵天灾固然震撼。
但，这又如何？
战争的艺术，在于找到支点。
而林沐，就是那个一推就倒的脆弱支点。
只要能精准地斩首内核，一切便迎刃而解。。
隐隐形成一个包围圈，切断了林沐所有可能的退路。
他们看向林沐的眼神。
如同猎人看待落入陷阱的猎物，充满了志在必得的贪婪。
“真是吵闹啊。”
林沐终于开口，声音平静得听不出一丝波澜。
仿佛眼前这些足以让任何国家势力都为之头疼的顶级强者，只是一群嗡嗡作响的苍蝇。
“前辈！”
清月一声怒喝。
强行压下心中的恐惧与身体的虚弱。
手中长剑再次出鞘，剑身在幽蓝魂火的映照下，闪铄着凛冽的寒光。
他一个跟跄的箭步，用尽全力稳住身形，决然地挡在了林沐身前。
虽然他清楚地知道，以自己现在的状态，可能不敌这些人。
但师父的教悔、心中的道义。
以及刚刚被林沐所救的恩情，让他无法袖手旁观。
“宵小之辈，也敢在前辈面前放肆！”
清月剑指主教，声色俱厉，试图用气势弥补实力的差距。
黄昏主教见到这一幕，先是一愣。
随即脸上那病态的笑容瞬间扩大，最终化作一阵肆无忌惮的大笑。
“哈哈哈哈！”
笑声在他的胸腔中滚动，震得身上的长袍猎猎作响。
“你这道童！倒是忠义！若是你全盛时期，我们自然要退避三舍，不敢与通天塔的五转高人正面为敌。”
他话锋一转，语气中的嘲弄几乎要溢出来。
“但现在的你，法力枯竭、身体虚弱，站都快站不稳了。再加之一个只会躲在召唤物后面的脆皮法师，这就是你们的组合吗？真是可笑！太可笑了！”
他眼中杀机一闪，正准备下令动手。
一只手，却轻轻地按在了清月的肩膀上。
“站远点。”
林沐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依旧是那副淡然的语调。
“别被血溅到。”
清月浑身一震。
他回头看去，只见林沐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他身旁。
脸上甚至还带着一丝百无聊赖的慵懒。
那眼神，仿佛在看一场早已注定结局的闹剧。
一股莫名的信心，瞬间涌上清月的心头。
他不再尤豫，躬敬地应了一声“是”。
迅速后退。
将战场完全交给了林沐。
黄昏主教脸上的笑容，在林沐那句话出口的瞬间，便凝固了。
他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羞辱。
一个区区死灵法师，竟敢在他这位黄昏主教面前如此狂妄！
“找死！”
他怒吼一声，抬手便要释放技能。
“给我……”
他的话，再次被打断。
林沐甚至没有去看他一眼。
只是随意地抬起了手中的【白骨法杖】，对着地面轻轻一点。
没有吟唱，没有前摇。
动作轻描淡写，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一颗石子。
然而，下一秒。
整个世界，变了。
“【亡灵国度】。”
以林沐为中心，一道漆黑如墨的光环，如同无声的潮汐，轰然扩散！
半径九千九百九十九米！
一个完美的圆形领域。
瞬间将黄昏主教一行人，以及周围数以万计的怨灵，尽数笼罩！
领域之内，那浓郁到足以剥夺五感的灰色浓雾。
在接触到漆黑光环的瞬间，便刻间消散得无影无踪。
空气中，每一缕流动的气息，都带着死亡的沉重与死寂的威严。
地面上，无数淡蓝色的魂火无声地升腾。
将这片领域映照得如同幽冥地府。
“这……这是什么？！”
黄昏主教脸上的狂傲与轻篾，在领域展开的瞬间，便被惊骇与茫然所取代。
他感觉到一股无法抗拒的绝对力量。
如同亿万吨的海水，从四面八方挤压而来。
体内的能量运转，瞬间变得迟滞、阻塞。
原本澎湃如江河的力量，此刻竟如同涓涓细流。
引以为傲的速度，变得如同背负山岳般沉重。
自己的力量、敏捷、智力、体质……
所有属性。
都在以一种不可思议的幅度，疯狂暴跌！
不止是他。
他身后的那几名黄昏教徒，更是丑态百出。
有人想施展潜行遁入阴影，却发现自己连抬脚都变得困难；
有人试图吟唱法术。
却发现精神力根本无法集中，咒语念得磕磕绊绊。
他们引以为傲的力量。
在这片漆黑的国度里，被削弱到了一个可笑的程度。
这已经不是削弱，而是剥夺！
猎人与猎物的身份，在这一秒钟，发生了天翻地复的逆转。
他们，成了笼中的困兽。
远处的清月，已经彻底看呆了。
身为五转高手，“领域”他自然知道。
那是四转职业者才能触及的力量，是自身法则对外在环境的延伸与影响。
可眼前的景象，完全颠复了他的认知！
这哪里是“影响”？
这分明是强行将一方天地，改写成属于自己的规则！
在这片国度里。
林沐，就是唯一的真神！
“现在。”
林沐终于将他那淡漠的目光。
落在了面如死灰，浑身颤斗不止的黄昏主教身上。
“谁是猎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