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晚晴本想拒绝，但那拒绝的话语在唇边绕了几回。
最终脱口而出的，却是一个轻得几乎听不见的“好”字。
她自己都愣住了。
为什么会答应？
或许，是想再多看一眼这个已经让她完全看不懂的学生。
又或许，只是单纯的不想在这份邀约面前，显得自己那么格格不入。
……
盛京学府，天字院餐厅包间。
餐桌上，菜肴精致得如同艺术品。
林沐坐在主位，神色自若地品尝着食物。
他的左手边，是莉莉丝。
莉莉丝优雅地切下一小块牛排，用银叉送至林沐嘴边，碧蓝的眼眸中满是柔情蜜意。
林沐也毫不客气，张嘴接下，仿佛这一切都理所当然。
他的右手边，是慕晚晴。
她端坐着，面前的餐盘几乎未动，只是机械地握着刀叉，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
她的目光，无法控制地飘向林沐和莉莉丝。
看着那个曾经还需要自己提点、保护的少年。
如今坦然地接受着一位仙子般女子的“投喂”。
看着那女子眼中的占有欲和痴迷。
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涩与苦楚，象是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她的心脏。
她感觉自己象一个多馀的局外人。
尴尬地坐在这里，观看着一场不属于自己的亲密剧目。
更让她坐立难安的，是餐桌的末席。
那里，被封印的安洁莉娜，如同一尊绝美的冰雕，安静地跪坐着。
她没有被允许上桌，却被带到了餐厅。
那双金色的眼眸，空洞地望着前方，仿佛失去了灵魂。
而这一切的中心，都只是那个看起来普普通通的少年。
慕晚晴越发觉得浑身不自在。
“慕老师，怎么不吃？”
林沐的声音，打破了这诡异的宁静。
“啊……我，我不太饿。”
慕晚晴回过神来，有些慌乱地回答。
“是吗？”
莉莉丝放下刀叉，用餐巾轻轻擦拭了一下林沐的嘴角，动作自然而亲昵。
她转向慕晚晴，嘴角挂着一抹看似温和，却带着一丝审视的微笑。
“慕老师，您是我们主人的老师，主人特意邀您共餐，您若是不吃，主人会伤心的。”
“还是说……”
莉莉丝的身体微微前倾，一股无形的，源于生命位阶的恐怖压迫感，悄然散开。
“您觉得，我们主人的款待，不合您的胃口？”
慕晚晴的呼吸猛地一窒！
她感觉自己的灵魂都在那股威压下颤斗！
这个金发女子，在警告她！
林沐眉头微皱，看了一眼莉莉丝。
莉莉丝立刻收回了威压，重新变回了那副人畜无害的柔媚模样，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幻觉。
“莉莉丝，别闹。”
林沐淡淡地说了一句。
“遵命，我的主人。”
莉莉丝乖巧地应道，还调皮地对林沐眨了眨眼。
这一幕，落在慕晚晴眼中，更是让她心中一痛。
那不是命令，更象是情侣间的打情骂俏。
她彻底明白了。
自己与林沐之间，那道名为“师生”的界限。
早已在不知不觉中，变成了一道隔绝了两个世界的鸿沟。
她再也做不到像从前那样，以老师的身份，去关心他，去引导他。
连站在他身边的资格，似乎……都快要失去了。
这顿饭，最终在一种近乎煎熬的氛围中结束。
慕晚晴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的。
她只记得自己几乎是逃也似的告辞，身后，是莉莉丝那似笑非笑的目光。
……
夜色如墨。
盛京学府为林沐准备的首席专属庭院，“观云居”。
庭院内，灯火通明。
林沐坐在主厅的沙发上，慢条斯理地擦拭着那根【白骨法杖】。
莉莉丝躬敬地侍立在他身后，为他轻轻揉捏着肩膀。
而在大厅的中央，安洁莉娜依旧保持着跪姿，低着头，一言不发。
“好了，‘安洁莉娜’小姐。”
林沐放下法杖，目光终于落在了她的身上，眼神平静如水。
“现在，这里没有外人了。”
“说说吧，你真正的目的。”
“我可以让莉莉丝帮你暂时解开封印，让你能顺畅地说话。”
安洁莉娜闻言，缓缓抬起头。
那张圣洁的脸上，没有了之前的空洞。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杂着狂热与决然的神情。
“不必了。”
她的声音，出乎意料的清冷。
那双金色的瞳孔中，狂热与决然交织，最终化为一种令人心悸的平静。
“那老道士的强大，确实出乎我的意料，但这封印对我而言，根本不是束缚。”
话音落下的瞬间，她身上那由水墨太极图构成的符文锁链。
竟开始寸寸碎裂，化作点点墨色光屑，消散于无形！
一股远比在通天塔外，还要恐怖精纯许多的圣光神力，从她体内轰然爆发！
这股力量，和老道士、莉莉丝一样。！
“恩？”
林沐的眉头微微蹙起。
安洁莉娜脸上露出一抹自嘲的笑容，那笑容里，满是悲哀与怨恨。
“没错，我只是一个工具。”
她缓缓站起身，不再跪着，而是选择与林沐平视。
“我的真名，是艾薇拉。”
“在成为这具躯壳的主人之前，我是‘天堂山’第七圣光军团的战斗天使。”
这个开场白，让林沐的眼神，终于起了一丝波澜。
莉莉丝则是轻哼一声，用只有林沐能听到的声音，在他耳边低语。
“主人，第七军团，是天堂山最疯狂的鹰犬，专门负责与我们深渊的正面战场，可以算是深渊的死敌吧。”
林沐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示意艾薇拉继续。
“圣教国，伟大的教皇冕下，以及他最忠诚的几位红衣大主教，一直都在进行一项伟大的计划。”
艾薇拉的声音里，充满了讽刺。
“他们利用一件名为‘神触’的神话级道具，耗费了大量资源和时间，秘密地改造那些天赋与职业完美匹配的顶级‘圣光天才’，将他们……变成迎接我们降临的‘神降容器’。”
“安洁莉娜，是他们手中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成功的作品。”
“而激活‘容器’的唯一条件，就是死亡。”
她终于将目光，转向了林沐，那双金色的瞳孔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
“我早已厌倦了天堂山那套虚伪的说辞，也厌倦了与其它世界永无止境的战争，本就想投入深渊的怀抱，做一个堕天使！”
“没想到这“天使降临”竟然直接落在我头上。”
“在崐仑山时，我初次降临在蓝星，就看见了“天堂山”的宿敌，深渊世界的生命，并且还是君主级别的伟大存在！”
艾薇拉对着莉莉丝，微微躬身。
“幻梦编织者，莉莉丝大人。您在天堂山的‘名气’，应该不比在深渊世界低，与烬火君主和暗影之主并列第三。”
“我虽有意相认，奈何当时刚刚降临，我的实力太弱，只好按照安洁莉娜的记忆，返回圣教国。”
“直到实力达到蓝星上限，我才来找莉莉丝大人“投诚”，那些被杀的士兵，就是我的“投名状””
“我想归降深渊，以我天使的身份，与您……或者说，与您身后的这位主人。”
“共同执掌圣教国，查找突破上限的契机！”
艾薇拉的身体，再一次，缓缓地跪了下去。
这一次，不是因为畏惧，也不是因为被压迫。
而是一种，下位者对上位者最彻底的归顺。
“我，战斗天使艾薇拉，愿献上我的一切，包括这具躯壳，这身神力，以及未来我将掌控的……整个圣教国！”
“只求，能追随在您的身后，成为您最忠诚的……一把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