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易看着郭貌整个人都要探进去缸里，稍微扶了一把她的骼膊，靠得非常近的距离，气声说出的话，也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见，“你的计划是什么？”
关于郭貌要把文可歆当成诱饵，引诱高柳哲现身这件事，他一直非常介怀。
从各种逻辑上，他都无法打败郭貌，再加之文可歆自己也同意了，他就更加没有话语权了。
只是他的心里一直有一只上蹿下跳到处抓挠的猫，让他不舒服，让他非常难受。
事情但凡是牵扯到文可歆，他就会不安。
尤其是他对这个计划一无所知这一点，就象没有任何攀扶点，只身横渡独木桥，走的人不是他，他却站在起点处，为文可歆担忧，毕竟下方就是万丈深渊。
“暂时还不知道。”
平日里对郭貌冷静的态度赞赏有加的他，第一次对这样的语气感到暴怒。
“你怎么可以不知道？”
郭貌只是瞥了一眼这个人，然后看向了他握住的手臂。
加重的力度已经远远超过了需要扶住她所需的力气，现在已经是在刑讯逼供了。
‘关心则乱’这四个字可以形容现在的施易。
这也难得，施易会在她面前失控。
施易松开了他的手，只是面上的神色没有变化。
“你我现在是一样的视角，高柳哲接下来有什么动作我们都不知道，只能见招拆招，我和你一样也不希望她出事，你没必要把火撒到我身上，请保持你作为刑警的专业度，不然我不介意直接把你踢出去。”
毛利刚才跑去把小叉车推了过来，因此只听到了最后的几个字，“踢什么，踢谁？”
两个当事人重回沉默。
毛利看着本来就脸黑，现在明显更黑的施易，识趣地闭上了嘴，四处张望，“啊，大哥去哪里了，怎么人不见了？”
说来也奇怪，方越救出来之后，洛林回来带了句话，重新跑去跟救护车陪着方越了，毛利在现场到处乱窜，但姚皆宜确实在搬完玻璃之后人就不见了。
施易回想了一下，“他好象跟着孙哥出去了。”
孙哥是当地老大哥民警，第一个发现方越的也是他。
“孙哥应该是带着你们的同事去了另一个现场。”
之前一直陪着郭貌的女警在一旁听到他们在讨论孙哥，向他们交代了一切。
“我们原来是从南门进来的，那边有个建到一半的停车场，之前市里面发协查通告要搜查施工工地的时候，本来是要我们来查的，但是因为有些事耽搁了，然后来到这孙哥就想起来了，我们分了几个队，孙哥带着小廖就先去那边了，一开始说是发现了可疑的血迹，但是没有找到人，我们一个个教程楼搜过来，最后在这里找到的人，哦对，小廖也不见了，可能是他们一起带着去看了。”
“施工的停车场？”
施易和郭貌都不约而同地想起文可歆的梦境里，囚禁方越的地方。
“在南门？”
“对，图书馆背面，直接走到大门就能看见，入口就在大门边上，挂着绿色的防尘网”
女警话还没说完，另一个还留在图书馆的民警看着手机发出一声大喊，“不好了！孙哥出事了！”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他吸引了过去。
“刚子，出什么事了？”
“孙哥咋了？”
“你们看群，”被称呼刚子的人握着手机的手在抖，他的声音也在抖，“孙哥手被氢氟酸烫伤了，小廖让我们叫救护车，然后让消防队赶紧过去帮忙处理伤口，需要大量清水冲洗伤口，还要什么钙凝胶，说消防车上有备着！消防大哥们！东西在哪儿！我们一起去！”
杨队长和施易想都没想一下子就冲了出去。
毛利也想跟着去，被郭貌拉住，“他们那边人都赶过去了，我们现在去也帮不上忙。”
她一起吩咐那个一直在她身边，明显是新来的女警，“你也先留在我这，那边我们也帮不上忙，先把这里处理一下。”
虽然这很不道德，但是听到了另一个现场出现了伤情，郭貌第一反应是，高柳哲陷阱不在这里，她可以放心地抬起这个大玻璃缸子，拿到下面的纸条。
下面的玻璃缸没有用钢化玻璃，只是一个正常的大型鱼缸，毛利一个人就能抬起其中一边。
郭貌让女警在毛利抬起缸子之后，推着叉车稳住玻璃缸的高度，再抬起来，她自己去取底下那张纸。
底下的黑色卡纸取出来之后，郭貌迫不及待地打开，看到的是一个巨大的弹簧捕鼠器的示意图。
只不过原来放芝士的位置，画了一只老鼠，旁边写了一个大写的【rat】。
弹簧控制的翻板上，画了一个桶，桶上面画了一个骷髅头的危险标志。
一口老血涌上心头，忍不住骂了一句，“他妈的。”
联想到另一边的现场有人因为氢氟酸受伤，她瞬间想明白了。
这才是高柳哲的意图！
这才是这么多布置却轻而易举地让他们把方越轻松救走的意图！
他的目标就不是方越！
人被救走了所以才会放松警剔，他的目的就是现场排查的时候，给警方来个致命一击！
他的目标是他们这些调查现场的警察！
虽然不知道那边的现场是什么情况，郭貌看这张图大致也能猜出来，高柳哲做了一个大型机关，可能是有人误踩到了什么，触发了一桶氢氟酸朝他们泼过去。
郭貌第一次想破坏证据，撕了这张纸。
假设她早一点抬起这个缸子，就能看到这张纸。
但凡早一点看到，她就该意识到，如果不是这个现场，就会是另一个现场有猫腻。
可惜没有如果。
女警在完成自己的任务之后，还是掏出了手机，看着群里那张血淋淋的照片，眼框都红了。
毛利看了一眼，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只能轻轻地摸摸她的头。
虽然知道是安慰，但她还是有些嫌弃地重新顺了自己头顶的头发，带着鼻音嘟囔，“女孩子的头发不要乱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