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电筒的光线在玻璃棺材中经过了几重折射,让方越本就透白的皮肤,看上去更加苍白,但也只能看到白了。
照片中没办法呈现的声音,在现场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这只老鼠不知道是被饿了多久,在狭窄的空间内,撕心裂肺地叫着。
大鼠的身形也比照片中看到的还要震惊。
照片中看到的大小和方越的脚差不多大,但那是被空间挤压下蜷缩着的大小。
方越的脚可能也就三十五三十六码,并不算大。
施易保守估计,这只老鼠如果正常立起来,比他手都要大。
他还在这观察,身旁郭貌小声对他说,“这只老鼠一定要抓住,可能有线索。”
“老鼠身上能有什么线索?除非是肚子里。”
对上了郭貌‘不然呢’的眼神,施易把疑惑收了回去。
这不无可能,老鼠都能抓来,在老鼠里藏线索,对高柳哲这个变态来说,也不是什么难事。
但这给施易提供了新思路,“老鼠的死法有没有可能是解剖?或者注射毒杀?”
“生剖啊,那不成纯赌了吗?”郭貌有些不相信,“那要看法医怎么处置,或者老鼠身上有病,本来就已经快死了,那也不对啊。”
自己否认自己的想法。
既然到了现场,郭貌第一时间找那台计算机。
经过民警的提示,顺着倒计时后面露出的电线一路走,看到了图书馆前台的桌子上,那台计算机静静地亮着。
刚才看不见是因为被前台的高度刚好挡住了计算机和计算机发出来的光。
郭貌一眼就看出来了,这台计算机的系统是老掉牙的版本,是1999年发布的旧版本。
只是分不清确实是老系统,还是仿真器。
郭貌只能大胆猜,老系统的概率会大一些,因为计算机也很旧。
不过这还有一个问题,“这个学校不是荒废了吗,哪里来的电?”
民警给郭貌解释,“凶手搬来了好几个蓄电池,就在这底下的柜子里。”
说罢,打开柜子用手电筒照出了几个大黑块,上面插着密密麻麻的电线。
视线重新回到计算机上,上手摸了一下已经泛黄的键盘,确实像小学的时候计算机机房里才会有的年代感。
郭貌按下快捷键,打开了任务管理器。
这个复古的象素质感拉满的画面,确定了就是2000。
后台也只运行了这一个应用软件。
关闭任务管理器,屏幕上恢复了三行字和一个输入框。
老鼠会怎么死?
郭貌没有把握答对这个问题,她目前的计划还是通过其他的方式,先把老鼠弄出来。
她正在试图搞清楚,玻璃棺里关闭老鼠的仓门,是通过什么原理和计算机连接上的。
虽然明眼人看得见有一条拉过来的电线,但实际上计算机上的软件和关着老鼠的两扇门之间,到底是以什么方式进行的链接交互,一时还无法分清。
是电信号还是电磁波信号?
这要看现场是否存在信号发射和接收器。
这并不好找,如果是小型的发射设备,完全可以藏在计算机主机里,或者计算机显示器里。
还有一点,郭貌其实看到这台计算机的时候,心里就有一种非常不舒服的,浑身刺挠的感觉,直到刚才蹲下在计算机附近找发射器的时候,才想明白了,一直让她没办法专注的问题是什么。
是高柳哲。
一个未成年就进了监狱,几乎二十多年来没有接触过任何高新科技的人,是怎么在出狱两年的时间内,一边计划,一边完成这么多前置准备,包括找这么老旧的一台计算机,包括找到这么多的钢化玻璃,还有实现倒计时的电子组件组合。
这都是他自己一个人能做到的吗?
还是说,他有一个同伙,帮他处理了所有他自己没办法完成的工作。
这样的话,案件倾向的侧写就变了。
接过民警手里递过来的手电筒时,郭貌手腕上的电子表亮了一下,现在是凌晨五点十八分,距离九点还有不到四个小时。
“怎么样?”
施易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郭貌都不用看,光听声音就知道他现在的表情。
“我们一直在被牵着鼻子走,还有周后还有李乐事,一天就过去了,而且我们目前还是没有高柳哲的行踪,等我们拯救受害者的过程中,高柳哲搞不好就已经逃走了。”
郭貌蹲累了,这个时候也不顾什么颜面了,一屁股坐在地上,“这原本就是他的计划,让我们警方应接不暇,他好有机会干他想干的事。”
话是这么说,但施易从郭貌的话里听出了别的意思。
高柳哲想干的事,一定跟文可歆少不了关系。
此时此刻郭貌的语气太平静了,平静得异常。
每当她有这样的态度,就意味着她一定有她的计划,并且一定已经在进行中。
顿时施易的脑海中警铃大作,“你和文可歆说什么了?你是不是瞒着我让她做什么了?”
郭貌有些惊讶,终于抬眼望向这个面露怒容的男人,心想这个人今天脑子居然转得这么快,不过转念一想,似乎也正常,只要事关文可歆,他就象个炸药桶。
她坐在地上,昂着脖子看向施易,泰然自若地问,“你想抓住他吗?”
“你这是什么话?”
明明是站着的人,从高处俯视着被桌子挡住一半身子的郭貌,但很显然,他才是那个处于劣势的人。
“那我换一句话说,你有办法抓住他吗?”
这个问题显然比之前的好回答。
但这个问题的底层逻辑并不是提问,而是反问。
施易有办法,依靠正统的刑侦手法,利用无处不在的城市监控系统,慢慢摸索高柳哲的路径,找到他的藏匿点。
这个办法当前正在推进,但收效甚微。
高柳哲是一个高智商并且反侦查能力强的犯罪分子,如果再加之有人帮助,警方查找的时间战线,会拉得很长很久。
谁都不能保证这个中途,会不会发生什么意外,比如更惨痛的命案,乃至危害社会公众安全的事件,还有文可歆的安危。
“那就是没有,”郭貌看穿了他的想法,“是你说的,我们不能再被牵着鼻子走了”
“但你要让她把人引出来,你想过她的安全吗?”
施易不是能轻易被说服的人,郭貌一向知道。
“她被盯上了,已经不安全了,你有没有想过,如果她真的是目标,高柳哲对她势在必得的话,不论是什么手段,他都会想办法逼着她出门的,你总不能关她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