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觉醒来,睁开眼睛,还没从梦中回神的文可歆,还以为自己又被转移到了一个新的梦境。
眼前一片昏暗,只能依稀辨认出,这是她自己的房间。
刚想长舒一口气,头痛得不行,仿佛有一把无形但穿透性强的尺子,一下一下地攻击她的大脑瓜子。
颅内震荡得一片一片的,伤害如果有实体的话,她的脑切片都可以拿来做刺身了。
那很滑嫩了。
以猪脑进行参考的话,应该很腥,但是放火锅里烫的话,应该也能挺好吃。
睡太久的人,饿到有些想胡话了。
坐起身来,看到不远处书桌上,还有她叠好的纸片,原本用来写表白信。
现在刚好,可以把她的梦记下来了。
也算是物尽其用。
肚子打响了战鼓和身处险境的受害者相比,她个人的一些饥饿,算不得什么,但小学的时候学过的合理利用时间的课程,让她选择一边热饭,一边盲写,饿了可以先对付一口。
咀嚼和写字用的又不是用一个器官,可以同步。
时间穿插,效率加倍。
等待微波炉的两分半钟,文可歆确认了当下六点十三分的时间,施易一下午都没有找她,林藕和付屏也没有。
漆黑的傍晚孤独的醒来,会给人一种象是被全世界遗忘在孤岛的鲁滨逊的错觉。
她的生活社交范围本来就小小的一圈,除了同学就是施易和中心新认识的老师和同事。
或许是父母离开得早,十岁之后都在和爷爷奶奶生活,她从小就养成了自说自话的习惯,但倾诉对象不是自己,而是仿佛还陪在她身边的父母和弟弟。
一开始是无法接受,所以选择假装他们还没离开,将生活中遇到的趣事和情绪的起伏都告诉‘他们’。
在学校的时候,因为奇怪,文可歆也找不到朋友,越是这个习惯只能越来越刻进生活当中。
后面老师和爷爷奶奶发现之后,将她送去看了心理医生,也只是暂时的‘矫正’过来了,不在他们面前表露,实际上已经成为了习惯,在独自一人的时候,自说自话。
所以走读的初中高中阶段,她没有找到任何要好的同学和玩伴,毕业了之后连联系都断了。
大学稍微好一些,是因为她开始住宿了,有了三个室友,也控制住了自说自话的习惯。
一开始刚认识,大家还能玩在一起,一起上下课一起吃食堂,宿舍四人就象连体婴一样时时刻刻黏在一起。
但是后来,宿舍中有两人转了专业,一起上专业课的人只剩下了沉乐乐。
再然后沉乐乐选择跨专业考研,和另外两个室友一起每天出入图书馆,和文可歆每天的交流也变少了。
她们当然还是朋友,但已经不是之前亲近的时候了。
宿舍群最后的聊天记录,还是五月二十日她生日那天,在她祝自己生日快乐之后,室友接着发的祝贺。
很客气的两句‘生日快乐’和一个蛋糕的表情包。
为数不多的吴岚学姐,是她在看讲座的时候认识的。
因为时间太空了,所以遇到什么讲座都会去听一下,感受活人的气息,而不是待在宿舍里。
可是吴岚学姐也在忙自己的事情,两人的对话也停在了一个月前,恭喜她取得实习工作的祝贺。
文可歆不喜欢夏天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夏天有暑假,暑假就没有了同学和室友。
哪怕到茶庄去避暑,爷爷奶奶也有自己的朋友有自己的事情要忙,她也只是换了一个地方,一个人待着。
和现在一样。
叮——
微波炉两分半的倒计时结束,厨房里充满了食物的香气。
一个知识点不知道从哪个角落突然蹦了出来,饥饿会导致情绪低落。
甚至有一种现象的名字就叫饿怒症,因为血糖水平降低引发的情绪失控的现象,表现为饥饿时容易产生愤怒或攻击性行为。
严谨的科学和神秘的人体构造之间的碰撞,会带来神奇的效果。
就比如现在,文可歆明确知道自己的情绪很低落,但是当情绪低落的来源,不一定来自于她本身的感受,而是更大一部分来自于她身体里血糖的水平太低。
就好象慈祥的科学长出了一只温暖的大手,轻轻地摸着她的头,告诉她,你并不是孤单,你只是饿了。
情绪并不完全真实,只要吃点东西,你就会好起来。
狼吞虎咽几口又香又热的炒饭下肚,文可歆分不出是心理原因,还是血糖能在几十秒之内,想坐火箭一样迅速攀升,但是她真的感觉好点了。
盘旋在她脑袋上孤独的幽灵,被炒饭的腾腾热气烫走了。
每一口饭都给她带来了继续生活的勇气,更重要的是,炒饭是施易给她买的。
施易,一个能无数次拯救她的男人。
真不愧是她看中的男人,挑选的口味都和她完全契合。
既然如此,她只能用最新的消息来回馈这份一饭之恩。
抓紧吃了半盒炒饭,饥饿程度大大降低的文可歆,坐在了饭桌上,手握纸笔,闭上眼睛。
其实不闭上眼睛也没有关系,因为她为了防止‘偷窥’,根本没有开灯。
不能让别人看见的前提,就是她自己先‘瞎’。
三段梦境,从‘肥宅大侠’这个称呼的来历,到嘴唇边上有痣的女人,再到确认独居的大侠,文可歆写到一半有些尤豫,自己好象添加了太多自己的主观情感,或许不利于施易的信息收集。
所以她又找了一张纸,把详细的细节再次复述了一遍,作为附件。
盲写结束后,她稍稍松了一口气,掏出手机,继续眯着眼睛,找对对话框发出信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