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今早才通知，林早怡只顾着悲痛，还没来得及布置灵堂。
这个家看上去，只是普通。
或许是家里没有操心打扫的人，烟灰缸满到要溢出，空酒瓶堆放在餐桌旁的地面上。
可能是有扫地机器人的缘故，地面一尘不染，但机器人无法触及的上方，肉眼可见的杂乱。
显然是中年男人林早怡的生活痕迹，和外出上学的林若淼没有关系。
施易打开了话头，“我们想要看看林若淼的房间，可以吗？”
林早怡含泪点头，打开了过道最里面的主卧，“我之前工作忙，经常出差，不常在家里住，就把主卧给小淼了，他要弄那个计算机”
主卧的角落里有一张巨大的胡桃木计算机桌，和电竞椅，背后是一整墙的柜子，放满了书籍漫画和游戏手办。
施易一眼认得出，49英寸的曲面屏显示器和计算机的主机配置都不便宜，电竞椅也是牌子货。
走进一些，鼠标键盘，一套下来，没个一两万可拿不下来，更别提电竞椅里躺着的头戴式耳机，也要四五千的价格。
“平时你给林若淼的生活费多吗？”
林早怡显得有些拘谨，思考了一会儿，还是觉得实话实话，“其实我每个月就给他两千五的生活费”
“两千五的生活费？”就算对电子产品再不了解的姚皆宜，都看得出，这一套计算机配置，不是光靠生活费两千五的人能买到的。
“这计算机是你给他买的吗？”
“不是，”林早怡心虚地摇摇头，“我也不知道他哪里得来的钱，可能是他奶奶给的吧，我出差回来就看见了，也没问”
书柜里随便抽出来一本，施易认得，都是全套典藏版的漫画书，“老人家什么时候走的？”
“三年前”
施易指着书柜里的漫画，“这一套漫画书是去年新出的典藏版，一套就快两千了，还有这些高达手办，一个就好几千，老人家给他留了多少钱？”
“他跟我说就是一两百块的东西，他从生活费里省下来的钱买的”
林早怡不可置信地眨眼睛，手有些抖，家里的经济大权一直在他的手上，老人家去世之后，林若淼手上有多少钱，他觉得自己心里有数。
“我这么跟你说吧，这一墙的东西，超过了他一年的生活费，他的钱从哪里来，你作为林若淼的父亲，清楚来源吗？”
一年的生活费，三万，他一个研究生，哪里来这么多钱？
林早怡打心里不相信这些破玩具几本破书要这么贵，可是警察也没有必要骗他，儿子只是一个二十多岁的研究生，哪里来的这么多钱呢？
“不是说研究生有奖学金有补贴吗，说不定是用学校发的钱买的，再加之生活费省下来的钱，好几年下来才买得这么多，也不是一年买的，他高中住校的时候就开始买这些了，”作为父亲，他认为自己对儿子还是了解的，“哪有什么额外的钱，不过就是，小孩子攒钱买玩具罢了”
面对自欺欺人的一位父亲，施易不打算和他再多辩驳。
他刚才只是给了一个保守的数字，这一墙的书和手办，再加之计算机的配置，可不是一个学生省吃俭用能买到的。
现在看来，儿子有太多隐瞒着父亲的事情。
这些事情，有可能也是导致林若淼被杀害的原因。
不过要说杀人动机，施易放回手里的漫画，讨论起了另一个话题，“林若淼有谈过女朋友吗？”
“啊？”问题来得突然，林早怡有些心虚，“我，不知道，这孩子和我很少交流”
在林若淼的成长过程中，他不算是一个合格的父亲。
“孩子很小的时候，我和他妈就离婚了，后面我一直忙着工作赚钱，孩子和我很少接触，有什么事情也不跟我说，以前跟我妈很亲，后面上了初中开始叛逆起来，青春期的男孩子嘛，都这样，他有他自己的主意，他大学志愿什么的，都是他自己定的，我也很少管他。”
听起来林若淼从小就失去了母亲的陪伴，成长过程中的唯一异性，是他的奶奶。
尽管家长在教育过程中的缺席可能在短期内并未明显反映在林若淼的学业成绩上，然而，在人格塑造与成长的关键阶段，这样的缺失却给孩子带来了深远的影响与难以弥补的心理创伤。
比如在对待男女问题的时候，随着年龄渐长，身体发育带来的生理变化，催生出对异性情感和身体欲望的萌芽。
“老人家在世时，对孩子经常管教吗？还是属于溺爱孩子的那种类型？”
“还行，也有管，但是对孙子嘛，肯定是宠爱多一点的，肯定不到溺爱的程度，孩子自己很有分寸的”
不等他说完，施易话锋一转，“林若淼小时候有骚扰过女孩子吗，邻居或者女同学之类的？”
还没说完的话哽在喉咙，林早怡被钉在原地，羞愤蹿升到了他的脸上，人已经死了，为什么要来追问这些事情。
“没有！没有的事！”
语气斩钉截铁，眼神不敢直视，底气荡然无存。
干了这么多年的刑警，两人要是连这点都没看出来，这个警徽也别想要了，早点收拾收拾滚蛋吧。
姚皆宜态度强硬的训诫，“现在你是在配合警方调查你儿子的案件，所有的细节都可能跟案件有关，你的隐瞒，会给我们带来严重的后果！不仅浪费大量警力！也会耗时增加！到时候杀害你儿子的凶手说不定就会逃到不知道哪里去！听懂了吗！”
震慑达到了应有的效果，林早怡错愕地点头。
真正打动他的不是前面的警告，而是后面那句，耗费的时间足够让凶手逃跑，“我明白了。”
“我再问你一遍，这次，你想好了，不要想着隐瞒任何事情，要说就全都说，我们是为了案件调查，”和姚皆宜对视一眼后，施易重新给他一次机会，“林若淼以前有发生过，骚扰女孩子的事情吗？”
姚皆宜加了一句，“想清楚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