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4、916和917这两个房间我也打电话询问过了,916因为卫生间地面漏水,当时找了施工队重新做防水,所以没法入住,914和917是同一天打电话指定房间预定入住的,两个房间的入住人的信息我已经要求酒店抓紧发过来了。”
就算李乐事手上只有监控,能够证明她的说法,也不会有人怀疑她的推测的真实可行性,因为没有人给出更合理的方法了。
她不光从最表层开始解析,甚至在这当中,她预想到了中间层酒店方的思路,以及最底层的逻辑,即凶手在一开始计划的时候,提前构思到的‘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谨慎。
先不说正确与否,她的思路和分析能力,已经比绝大多数刑警要强了。
假以时日,她绝对是立州市刑侦大队的中坚力量。
洛林轻轻地拍了拍李乐事的肩膀,顺着摩挲她的手臂,小声对她说,“做得好。”
每拍一下,李乐事左心房的那座鼓,就敲响一次。
洛林凑近时,左耳听到的呼吸声,和她心里的鼓声馀音绕梁。
她试图用暂停呼吸,让自己的心跳减弱跳动的声响,最终结果也只是从敲击鼓面,变成了鼓边,频率根本慢不下来。
每个人身上都有不同的味道,尤其是女生,自带不同的体香。
洛林身上的味道,有种花果香。
李乐事记得洛林留在所里的那套洗漱用品,好象就是乳木果味道的,甜丝丝,淡淡的,刚刚好。
回头一定要个链接,她也要买一套放家里。
施易看着‘明友兰’三个字,以及被暂停的酒店门口监控画面里,布草运输车的车牌号,还有那个穿着制服带着帽子和口罩的员工。
小厢货的高度一般在一米八左右,监控视频中出现的女员工,身高对比应该在一米六五左右,符合李乐事给出的嫌疑人的身高区间,身材体型也类似。
三年前吗?
针对这几个人的计划,用了三年,还为此创办了一家公司。
之前单独作案的可能性,现在终于可以排除了。
明友兰一定涉案,除此之外,必然也有其他的人参与其中,包括这个参与布草运输的女员工。
事情开始变得复杂起来,施易喉咙有些痒,要抽根烟透一透,理清思路。
从抽屉里翻出打火机和半包烟,留下一句,“休息几分钟,我去抽根烟。”
夜色正浓,快到十一点,施易用力一跺,楼道的自动感应灯被震慑,打开了投降的白灯,也狡猾地计划着一分钟之后,进攻个措手不及。
第一根烟抽到一半,脚步声逐渐靠近,不一会儿,洛林出现在楼道里。
毫不尤豫地接过递来的烟和打火机,一同添加吞云吐雾的队伍。
用力深吸滤嘴的时候,和空气接触的烟草会奋不顾身地燃烧自己,亮过那一瞬,化成灰烬。
这一抹火光,在黑夜里格外显眼而短暂。
真正能够打破黑暗的,是施易说话声音的分贝。
“我怀疑她的出现打乱了本来的计划。”
洛林不怎么喜欢抽烟,她只是点了一根,夹在手指之间,看着它自己烧尽,像做化学实验一样。
“恩。”
双方轻易地达成了共识,也知道共识背后意味着什么。
“本来可能不用放火,”洛林想到回家要面对侄女,一个言行极度一致的‘禁烟使者’,不自觉地把架着烟的手伸远了一些,“也有足够时间等监控复盖,她是唯一变量。”
施易想象中,变量本人可能在他家里不知道干什么,或许紧张到睡不着觉吧,会象一只小猫一样到处捣乱。
他房间里好象还放了不少违反命令带回家的文档,希望她不要翻到。
翻到了可能就更睡不着了。
烟雾过肺,心里却酸酸的,他拿起烟盒,确保了生产日期和保质期。
不是烟的问题,那就是他自己的问题。
他过期了。
“不对,还有一个变量,另一个变量在局里,”洛林没得到回应,自顾自地开始说,“就算按照原本的走向,小李同志也能找到那几个失踪人员名单,还能从监控里找到伪装的身份和转移的方法,明友兰还是会浮出水面”
“光靠她,名单没办法直接和案件没法扯上关联。”
言下之意,文可歆在改变原本计划的情况下,也同样在暗处帮助了警方,至少是他们两人,更早的确定了失踪人口和案件之间存在联系。
在这个基础上,李乐事才会去认真地研究杨建和顾家豪失踪前留下的最后的监控画面。
如果没有这个前提,凶手或许不会提前暴露死者的身份,暴露藏尸的地点。
不知道死者身份的话,骆青青和明友兰这两个人就没办法出现在警方的调查视野里。
洛林不认同他的说法,“我倒是觉得,以小李的能力,找到六家酒店的共同点只不过是迟早的事,洗涤公司的老板明友兰浮出水面之后,顺藤摸瓜骆青青的身份也不难,这样反倒着推出来那三个死者在失踪名单里,也能圆回来,到处都是线索,小李就是可以。”
这套逻辑毫无疑问也通,施易一时之间想不到什么辩驳的理由。
面前这个男人,洛林一眼就能看透,他根本不想讲道理,他就想让她承认文可歆的帮助不可或缺又抢占先机。
一点也不惯着,“小李可是纯靠自己的眼睛和逻辑推理能力,为什么就是不认呢,没有她,你那些话能直接给出来?”
他们俩就象两个毒唯,一个脑子里全是文可歆,一个脑子里全是李乐事。
谁也不服谁。
每个人都觉得自担最优秀,推动案件进程的最主要前进动力。
一条是现实世界发生的时间线,另一条是并行时空,如果没有文可歆,李乐事能力完全主宰的时间线。
这两个人里,有两个倔脾气。
施易沉默地吸完最后一口,长长地吐出一道笔直的烟。
是白烟也是白旗。
他想到,她们一个以后或许没什么时间睡,另一个或许会纠结害怕到要靠药物才能睡眠,就知道谁输谁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