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外的光线要比校内明亮不少。
即使隔了一层雨幕，再加之雨伞阴影的遮挡，沉知絮也不再那般朦胧不清。
转过头，季行可以清淅地看到她眼底的心不在焉。
“今天没什么想问的吗？”
“啊，什么？”
“物理题。”
“唔……其实我挺想从头学起的。”
“不光要讲题，还想要补课？”季行惊讶于这姑娘的得寸进尺。
给高中生补课可是笔大买卖。
“这可是你自己跟成哥说的啊。”沉知絮语调上扬，脚步也轻快了几分，“成哥当时提起这件事的时候，还明确表示过，他很支持我们这么做。”
她偏头看向季行，“你不会是想反悔吧？”
季行沉默片刻，平静回答：“没有那么多时间。”
高中生在学校的时间太过碎片化，根本没法好好补课；
至于放学后的时间……他倒不介意沉知絮去他家做客，但是她会愿意么？
或者说，她有这个勇气么？
沉知絮小声嘀咕一句“是哦”，认同了他的说辞，想了想，又转而问他：“你的英语需要补吗？”
季行看了她一眼，毫不遮掩地点了点头：“需要。”
背单词可以提升英语成绩，但是没法获得高分。
时态、语态、句型等等英语语法的掌握，加之充足的词汇量、阅读量，才是英语拿高分的关键。
很不巧，季行两样都不行。
单词他还可以自己背；
但是语法部分，他就必须得补课了。
嗯……最好是能有一位温柔又耐心的老师，免费帮他补课。
“噢……”沉知絮应得很大声，然后故意在他面前晃了晃身子，微微偏头，拿馀光去瞟他。
季行视而不见，完全没有要开口的意思。
他从来不是喜欢主动寻求帮助的人。
沉知絮见状，也不气恼，继续开口问他：“你知道我期中考试，英语考了多少分嘛？”
“138。”
“诶，你怎么……”
“全班最高分，当时英语老师亲口表扬过。”季行看着她，“很厉害。”
沉知絮原本心里还有点没惊吓到他的失落，结果听他这么一夸，立马就支棱起来了。
她抿起嘴角，差点忍不住哼哼出声。
然而，过了许久，她依然没等到季行提出补课的请求。
情况已经很明朗了，他就是故意的！
还非要她主动啊。
沉知絮在心里默默蛐蛐两句，准备开口邀请。
就在这时，季行忽然放缓了脚步，出声说道：“到了。”
“什么？”沉知絮愣了一下，随即发现，他们在不知不觉间，已经走到了十字路口。
该分别了……
“明天见。”季行朝她摆摆手，继续前行。
“季行。”
“恩？”
“今天也谢谢你。”沉知絮跑到他身边，递给他一颗粉红色的硬糖，“谢谢你跟成哥说了我的事。”
季行伸手接过。
沉知絮退开两步，笑着朝他摆摆手：“拜拜。”
季行沉默一瞬，轻轻点头：“走慢一点，路上小心。”
把粉色硬糖塞进裤兜，他意外摸到了昨晚那颗牛奶糖。
居然忘记吃了……
他尤豫了一下，选择取出牛奶糖，剥开糖纸，把糖送进嘴里。
甜和香瞬间充斥了整个口腔。
季行将糖纸塞回裤兜，抬高伞沿，走向夜色与雨幕。
……
沉知絮回头看了眼十字路口，见季行的身影已经消失在转角，心里的那点正向情绪也慢慢消散了。
迷茫和低落心境缓缓将她吞没。
她一点都不想这样，但这些情绪就象疯狂肆虐的癌细胞，野蛮地霸占了她心底的每一处角落。
“偏偏在这种时候下雨，心情能好就怪了……”
沉知絮埋怨了一句天气，从裤兜里取出手机，打开微信。
她微信里的联系人很少。
除去父母、小姨，就只有许云舒这个发小闺蜜了。
它代表了她的生活。
单调得有些乏味的生活。
沉知絮将手指悬停在许云舒的聊天窗口上，沉思半晌，最终还是没有点进去。
还是等事情解决了再说吧。
她收起手机，低头看路，小心前行。
中午吃过午饭以后，她去其他班找了几个高一时候的同学，向她们打听谣言的源头。
结果，自然是一无所获。
但这并不是重点。
重点是，那些同学嘴上说着谣言太过离谱、相信她的为人、散播谣言的人很恶心等等；可眼神和表情里，却始终透露着几分尴尬、嫌弃和躲闪，好似生怕班里的同学，以为自己和沉知絮关系亲近。
几次过后，沉知絮自己也觉得没什么意思，就回了教室。
高一的时候，她跟那些同学的关系其实都还不错，即便没有融入小团体，平时偶尔也能一起吃吃饭、聊聊天。
没想到，仅仅才过去半年多，她们彼此就变得这般生疏了。
又或许，她跟她们，从来都没熟过。
‘走读生是这样的……’
她只能在心里这样安慰自己。
在即将到家的时候，沉知絮收到了许云舒发来的消息。
又磕晕过去了：【放学了没？】
又磕晕过去了：【情况怎么样？】
亭亭知絮意：【确实有谣言，已经告诉班主任了】
又磕晕过去了：【解决了？】
亭亭知絮意：【差不多。晚自习的时候，班主任训了十分钟的话，算是把苗头给踩灭了】
发完消息，沉知絮刷卡开启单元楼大门，走进入户前厅，又刷卡激活了电梯。
她的住处是一梯一户的大平层，安全性、私密性都有保障，唯独缺了些人味。
作为屋子主人的小姨，平时都在忙着处理公司的事务，基本不会来这边住，只有周末得空的时候，才会过来看看她。
拿起手机，那边又发来了消息。
又磕晕过去了：【那就好】
又磕晕过去了：【那造谣的人抓到没有？】
亭亭知絮意：【没，暂时还不确定】
又磕晕过去了：【算了，先不想这些了。到家了么，来玩两局蛋仔】
亭亭只絮意：【就玩半小时，后面我还要复习】
发出这条消息时，沉知絮已经穿过电梯厅，走进了家门。
又磕晕过去了：【可惜我高中的知识差不多都忘了，不然还能给你补一补课】
亭亭知絮意：【你高中时候的成绩也不咋地吧，还不一定能教我呢】
又磕晕过去了：【要你多嘴！】
亭亭知絮意：【我先去洗澡了，一会儿就回来】
又磕晕过去了：【一起一起】
又磕晕过去了：【开视频！】
沉知絮抿了抿嘴角，放下手机。
在家里有许云舒，在学校有胡莉莉和……总之，情况还没到最糟糕的境地。
今天依然很开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