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子里过了一遍方案，感觉没有问题，值得一试，韩阳立刻行动起来。
他拿着锋利的狼角匕，在聚集点外围寻了些质地坚韧的硬木，刷刷几刀，削出了几个巴掌大小，形似飞鸟的简陋木雕。
手艺谈不上精湛，但胜在结构简单，有个鸟的样子。
他尝试着向一只木鸟注入一丝微弱的灵力，然后小心翼翼地将一张最低阶的【神行符】贴在鸟腹。
心念一动，那木鸟竟真的摇摇晃晃地悬浮起来，在空中划出一道歪歪扭扭的轨迹。
“成了！”韩阳心中一喜。
虽然飞得不太雅观，速度也快不到哪里去，但至少能飞！
这就足够了！
他面临的内核难题是，金丹期妖兽通常盘踞在森林中内部局域，以他炼气五层的修为，贸然深入跟送死没区别。
但若不去接触，他那“妖兽殡葬服务”的构想就是空中楼阁。
这些简陋的木鸟，就是他派出去的“业务员”！
接下来是关键一步，gg词。
他拿起一张【扩音符】，清了清嗓子，将自身灵力调整到一种平和、肃穆，甚至带着一丝悲泯的频率，用一种尽可能诚恳、庄重的语调，对着符录说道：
“森林中的妖族前辈，诸位金丹境的大能，晚辈韩阳，乃一介安魂殡仪师，于此叼扰。”
“晚辈深知，修行之路多艰，寿元有尽时。无论人族妖族，皆惧死后魂无所依，身曝于野，为蝇虫所噬，为同类所分。”
“晚辈别无长处，唯擅安魂渡魄之术。可助前辈洗涤亡魂戾气，得享安宁，往生极乐；亦可妥善安葬法体，立碑为记，不入他口，不染尘嚣，保一份身后清净与尊严。”
“若前辈有感大限将至，或身受难以挽回之重创，不愿在痛苦与恐惧中沉沦，不愿法体沦为资粮，晚辈愿效微劳。”
“若有此意，请移步至森林外围，歪脖子老树下的情缘兽处相候。晚辈韩阳，在此恭候，只为送君最后一程，助君体面往生。”
录完之后，他反复播放听了几遍，感觉语气还算到位，既表达了尊重，也点明了“体面”、“尊严”、“不入他口”这些可能戳中高阶妖兽痛点的关键词。
他将这段录音设置成循环播放模式，然后将符录小心地固定在另外三只木鸟身上。
深吸一口气，他手掐法诀，将四只承载着“殡葬gg”的木鸟分别朝着东南西北四个方向，用力掷出！
“去吧！”
木鸟身上神行符微光一闪，带着那循环播放，与这片杀戮森林格格不入的安魂gg，歪歪扭扭却又坚定不移地，朝着森林深处飞去。
……
起初，森林里听到这声音的修士，无论是正在狩猎的，还是小心翼翼探索的，全都愣住了。
一个平和肃穆的男声，在充满兽吼虫鸣的森林里，一本正经地宣传“安魂”、“往生”、“保尸体清净”？
“噗——哈哈哈！！”一个正在与妖蟒缠斗的壮汉，一刀逼退对手，忍不住捧腹大笑，“我听到了什么？给妖兽安魂？还体面往生？这他妈是哪个傻子想出来的？”
“殡仪师？跑到妖兽森林里开展业务？这兄弟是修炼把脑子炼坏了吧？”另一个躲在树冠上观察的修士，差点笑得从树上掉下来。
“找金丹妖兽谈身后事？还让人家自己送上门？我滴个乖乖，这胆子比金丹妖兽还肥啊！他怎么不去跟冥河殿商量一下，把业务拓展到地府去？”
“怕不是个疯子！修炼修傻了，道心崩溃，开始胡言乱语了。”
“情缘兽那里？哈哈，我看他是想情缘兽想疯了吧？找个那么别致的‘搭档’？”
一时间，森林各处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哄笑声和嘲讽声。
韩阳这石破天惊的“gg”，简直是年度最佳笑话，是压力过大导致精神失常的典型表现。
没人把这当真，只当是个可怜的乐子。
……
冥河殿内。
墨渊长老面前的水镜光幕，正好切换到韩阳放飞木鸟，以及森林各处考核者哄笑的画面。
他身旁侍立的弟子，看到韩阳那“滑稽”的举动，又听到光幕中隐隐传来的嘲讽之声，脸上也忍不住露出讥诮的笑容，下意识地便开口附和道：“师尊，您看这小子，真是越来越离谱了！前两关不过是有些小聪明，这第三关竟是彻底疯了！给低阶妖兽安魂已是莫明其妙，如今竟异想天开，用这等儿戏手段想去超度金丹大妖？简直是不知所谓，滑天下之大……”
“住口！”
他话未说完，便被一声冰冷的呵斥打断。
那弟子浑身一颤，惊愕地看向墨渊长老。
只见师尊那张古井无波的脸上，此刻竟带着一丝罕见的厉色，眼神锐利如刀，吓得他连忙低下头，禁若寒蝉，后半句嘲讽硬生生咽了回去，心中徨恐不解：师尊为何动怒？难道我说错了？
墨渊长老没有理会弟子的徨恐，他的目光重新落回水镜中韩阳的身影上，深邃的眼眸中光芒闪铄，带着一种极其复杂的情绪。
呵斥弟子，并非因为维护韩阳，而是因为那弟子的浅薄，打扰了他的感悟。
就在不久前，当水镜映照出韩阳盘坐于地，为那些死于馀波的低阶妖兽吟唱安魂咒时，墨渊长老内心竟微微触动了一下。
他清淅地感受到，在韩阳那并不算高深的安魂咒文中，夹杂着一丝极其微弱，却无比纯粹，迥异于寻常度化之法的……道韵。
那并非佛门的慈悲渡化，也非道家的清静无为，更非魔道的强行超度。
那是一种更接近于“平等”、“尊重”、“契约”与“自然归真”的意味。
仿佛在那小子眼中，万物之魂，无论人、妖、草木，在终结面前，皆有获得安宁的权利，而他，只是那个提供服务的“中间人”。
这种独特的道韵，是他执掌轮回，见证无数生灭以来，从未感受过的！
“给妖兽安魂……与金丹妖兽洽谈身后事……”墨渊长老心中默念，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冥河之畔的岩石，“此举看似荒诞不羁，痴人说梦……但若细思其背后的理念……”
他仿佛看到了一条与现行“弱肉强食、掠夺资源”的修仙主流截然不同的，模糊而新奇的道路雏形。
这小子，倒有几分有趣。